袁良人见状不乐意了,她是最体贴陛下的,努了努嘴道:“陛下忙里偷闲,才得以同咱们姐妹用膳,就不必催了吧,咱们再等一等便是。”
“等一等吧。”楚夫人抿嘴笑笑,眼里的光揉碎了,浅了淡了。
她们也算是沉得住气,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外去催的宫人才回来:“玉成先生临时进宫,陛下让诸位娘娘先用吧。”
沉默了几秒的时间,楚夫人最先执起筷子:“菜都凉了,咱们先用吧。”
有失望却又感觉理所当然,李美人回了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反倒是袁良人最难以释怀,她真的很期待,能同陛下一起用膳。听说皇后便是这般上了位,一朝猜中了陛下的胃口,日日好吃的勾了他的胃。
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个运气呢?
她垂头忍不住地丧气。
唯有楚夫人捻起帕子擦了擦嘴边,若不是她编了这样的瞎话,今日怕是下不了台,丢了脸了。
陛下不好攻略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蒋悠。但是蒋悠不在,成功率起码有了一半。
“吃饱了就回吧,佐了陛下已经回宫了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人也不是傻的,当即转过了思路。
对呀,皇后不在宫里!
猴子为何不能称大王?
送走了心怀鬼胎的两个人,方楚楚咬着下唇摔碎了一个茶杯。陛下不是她能操控的人,可不操控他,自己怎么能登上权力的登峰呢?
她想了一夜,顾怀愚忙了一夜。
他需要在众多臣子中,找到一个可信赖的人去盛州送救济粮。既不能是陈家派系,又不会中饱私囊,阳奉阴违。
“霍家次子,陛下如何看待?”
玉成先生人不在朝堂,却始终心系天下。西京城里世家众多,陈家笼络了大半,若没有妄图谋权之心,他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踩着群臣上位,不过是雕虫小技。
陛下不发威,他们竟是忘了昔日杀伐果决的战.神。
擎国历代掌权人没有孬种,更何况顾怀愚本人英勇神武,当真是做皇帝的料,陈家若是小打小闹便也由他去了,可动摇了社稷根本,无异于送人头。
“陛下若是不放心,便让我二人同去。”
“大灾之后易出现疫情,有臣在更为妥帖。”
这人选完全是和顾怀愚想到了一块儿,先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可若是派他自己去盛州送救济粮,未免不能使人信服。霍家次子为主,玉成先生为辅,这救济粮一定能及时送到盛州。
昔日擎国不算富饶,建立大一统王朝也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粮食物产不算充足,却也能撑得过这次灾害,可若明年再来一回,怕是难以供给。
“今年可一定要丰收啊!”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两人一聊便到了半夜三更,忘记了用膳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顾怀愚一连下了几道旨意,国事尚且操心不过来,以至于根本不记得有人硬性约了他用晚膳的事情。
吃饭从来都是小事情,只有蒋悠才会把一日三餐当成天大的事情。
一想起她,就想起了被逼着饮食清淡时的苦瓜脸,虽然表情不那么柔美,却生动得让人想要上手捏一捏。
可爱死了!
顾怀愚唇角勾勾,自己没发觉地笑了,模样之温柔,同白日里的冷漠,完全是两个极端。
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越有点想她……
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居然觉得,这样的情感依靠不赖。
可离别时,那双哭红的眼眸,像是一弯深泉,要将他淹没。谎言终有一天会被戳破,虽然她是明事理的人,可越是这般,越叫人心疼。
他深呼了一口气,欲将所有的幽怨一口气泄出:“都是造化弄人!”
“陛下,时候不早了。”周寅见人还捧着奏札,默默腹诽着皇后的重要性。
要不怎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往日里两个人共同批阅奏札,虽说是历国头一份,可效率摆在眼前不说,皇后娘娘的能力远超寻常女子。
眼下鸳鸯只剩形单影只的一个,陛下忙不过来,也睡不安稳。
他跟着陛下已有十载光阴,还是第一回瞧见他对人如此上心。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
顾怀愚撂下奏札,忍不住又提起笔来。就在此时此地,他突然很想写信给她,哪怕就说说闲话,聊聊家常,今天吃了什么,梳了什么头发。只要是与她相关,他都饶有兴趣。
不过三日未见,竟然想念得很!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是把她放在了心上。不是好奇不是冲动,而是男子对女子的思慕之情,更盼着生生世世不相离。
提笔又不知道写什么,就这样磨磨蹭蹭,涂涂抹抹,转眼就送了霍家小子和玉成先生出京。
虽然不是上前线,却也是面对天灾人祸,顾怀愚一时间感慨良久。说到底皇后在前冲锋陷阵,皇帝在后方稳定军心,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皇后不在身边的短短时日过得如此之慢,若不是朝中仍有猫腻,他定要飞奔至滦城,与她团聚。
看着救济小分队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怎么也想不到,亲手送过去的“主心骨”成了蒋悠手中的一步棋。
——
七日后。
翕乐宫里异香袅袅,小丫鬟低眉颔首,恭敬禀报:“夫人,听说皇后娘娘失踪了。”
梳妆匣“啪”地一声扣上,方楚楚眉眼一亮,顿时喜逐颜开。
她的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去修jio店体验了一把,嵌甲的痛苦愿你们都不要体会......
☆、梦半醒
陛下人在皇宫,心在滦城。
这是后宫的众女心里明镜的事情,可方楚楚偏偏不死心,或者说,她有着一颗不肯服输的心。
自打蒋悠当上了皇后,陈萍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蹶不振。
这仿佛就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面前的拦路虎只有蒋悠一人,干掉了她,自己就是皇后。权力在手,天下她有!
她还没有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但是,成功的喜悦近在咫尺,大可先笑为敬,庆祝蒋悠的失踪,也庆祝自己的美梦成真。
“带上甜粥,去龙须宫。”
复制蒋悠的成功,是方楚楚的当务之急。
堂堂皇后消失在滦城,谁知道她是否失贞失洁,谁又能作证她没有心怀不轨?
陛下就算信她,一人之力能抵得过悠悠众口?
再者而言,她不相信陛下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般。世人皆知他不近女色,既然都是女色,蒋悠失贞,就该给她方楚楚让位!
秋水拿上食盒,跟上喜笑盈腮的主子。
“楚夫人稍等,容臣通禀。”
周寅将顾怀愚的面无表情学了个十成十,他身在其位,必然需要见人下菜碟。这楚夫人也不知道算是哪根葱,不是怂恿袁良人往前冲,就是自己贱巴巴地凑上前讨好。
不说陛下见不上她,连他都不待见。
相貌与皇后自是不能相比,甚至连萍夫人也都不如......
周寅扫了一眼便垂下眸来,他瞧见了秋水拎着的食盒,若是陛下饿了也不是不能送进去。
“陛下,楚夫人送来了甜汤。”
顾怀愚看了许久的奏札,浑浑噩噩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楚楚送的甜汤?”
不是皇后送的?
周寅无奈只得再重复了一遍:“楚夫人煮了甜汤。”
沉默片刻,顾怀愚不耐地揉了揉眉心:“朕不爱喝甜的。”
喜好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他真的不爱甜口儿。最近半年喝的甜汤、甜羹无数,那全是皇后的缘故,清甜的口感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你问问她,可知道东施效颦的典故。”
周寅领悟,原话传了出去,丝毫不顾及女人的颜面和尊严。
说白了他只是个工具人。
其次,趁着皇后不在宫里,借机会往上爬的人不少,此番打脸个痛快,也能劝退不少人。
“啊?”方楚楚急急倒退两步,心口一塞,整个人差点没有站稳。
她不太明白顾怀愚的敌意从何而来,蒋悠是女色,她也是女色,陛下......陛下莫不是对蒋悠动了真心?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不敢置信,胸口的郁气仿佛绕了个死结,怎么都顺不出去。
她丢了颜面,也没有希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