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搏命。为了避免早逝结局,为了避免她和他的人生都回归最悲惨的模样,她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轨迹影响到苏维。
她不想影响他,也无法……保证任何事。
苏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应该能觉察出她的疏离,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
她闭上眼睛,无声叹息。不过,冷静下来想,以她和苏维的关系,她确实该单独给他打个电话说说英皇的事的。这阵子她确实太专注自身了。
白芸尝试着打回去,苏维已经把手机关了。
“怎么了?”总监安娜西亚觉察出白芸的烦躁,于是关心地问。
“我的朋友生气了。”白芸抬起眼,茫然地看着安娜西亚。她很少遇到这种茫然无措的局面。
“男朋友?”
“……不是吧。”
“哦,”安娜西亚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想让他开心起来?”
“嗯。”白芸垂头看着手机,“当然。”
他对她的态度倒是其次。她不希望他会因为她的事影响到备赛状态。
“别着急。我想我大概可以帮你。”安娜西亚笑着看着白芸,“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吗?”
“跳舞……还有足球?”白芸拧起眉毛,“你说我送他一个球他会原谅我吗?”
“有点敷衍。”安娜西亚不由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回国?”
“唔……三天后。”
“三天,足够一个有运动天赋的年轻女孩粗浅地掌握一门新的技艺了。”安娜西亚毫不犹豫地脱去她的外套,以及她的高跟鞋,“以前在女子高中时我踢得还不错。来吧,和我一起学纯正的英式足球。等你学会了,你的男……性朋友大概也就看到你的真诚了。”
白芸在短暂地震惊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安娜西亚的提议。
纵然是重活一世,她还是无法不感慨命运的玄妙。她不曾想到,在坐飞机回国的前一天凌晨,她竟然还在和英皇舞团的总监学踢球。
最终白芸顶着黑眼圈,抱着足球提着行礼和白存善还有黄雀来到机场。
“当名人压力大成这样?”黄雀迷惑地看着白芸。她不是很明白白芸忽然疯狂踢球的做法。
白芸一脸困倦地来到机场里的书店,随便找了一下,很快发现她要找的杂志。这本杂志刚出,登载了白芸的专访,封面用的就是白芸手持银剑英姿飒爽的照片。
“白芸,中国的堂吉诃德:执剑而行,冲破阴霾”——这是专访的标题,清晰地印在了封面上。
白芸正要伸手,身边一位女士先一步把杂志买走了。这是最后一本。
“你知道白吗,我最近好喜欢她啊,她好美好酷。”女士买完杂志后激动地和身边朋友说话。
“她是干什么的?明星吗?”
“芭蕾舞者。虽然我不看芭蕾,但是她真的好迷人啊。”
女士热情四射地向朋友安利着白芸。
白芸不知是自己的黑眼圈太重,还是手里的足球太有迷惑性,总之,当她缓缓路过这位女士身边的时候,女士并未发现她就是本尊。
快到登机时间了。白芸一行一起站在处理行李托运的柜台前。白芸因为缺乏睡眠一直懵懵的,黄雀和白存善倒是很兴奋,一直在交流回国后先上哪吃。
托运完行李,他们一起前往海关处。
然而就在即将入海关的时候,黄雀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是有东西忘记带了吗?”白存善迷惑地看黄雀。白芸也跟着放慢脚步。
“唔,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思考未来。”黄雀垂头静默片刻,然后抬头环视机场中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失神,“毕竟我没有白芸那样的大格局,所以我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我觉得……这世上我勉强能做好的事,大概就只有跳舞了。”末了,她回头对白芸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所以呢?”白存善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人不让你跳啊。”
“虽然跳舞并不能令我快乐,但我也只会跳舞。别的吧……我好像也不会干。去当平面模特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笑,被照相师嘲讽了一顿。”黄雀又笑了笑,然后深深吸气,用罕见的认真的目光望着白芸,“我想,或许我应该接受邀约,加入波士顿舞团。”
白芸微微一怔。她看着黄雀异常认真的神情,知道她已经有了面对未来的觉悟。
“你想清楚了?”她轻声问。
“嗯。再清楚不过。在纽约的这段时光,我过得很快乐。谢谢你们。”黄雀露出明快的笑容,看看白芸,又看看白存善,“大叔,你和白芸一样,都是很优秀的人啊。”
她的眼中含着泪花,点点雀斑镶嵌在她可爱精致的鼻子上,像是会发光。她的笑容那么热烈,如同太阳花一样。
“你干嘛啊忽然这样……”白存善被夸的猝不及防。
“我已经是大人了,已经过了没心没肺享受快乐的年纪了。现在是时候……想办法把快乐的时光延续下去了。”黄雀含着泪笑了笑。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站定,徐徐吸气。
“白芸!”她忽然大喊白芸的名字,用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近乎嘶吼出声,“只要我还站在舞台上,就会与你相遇的吧!”
白芸在黄雀的喊声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气魄。
她这才想到,站在她面前的不仅仅是YAGP的铜奖得主,她还是昔日的南芭一姐,是南城芭蕾舞学校最厉害的女生。
“你应该,不会比我更早离开舞台的吧!”黄雀继续大声对白芸说话。她挑一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挑衅,亦如最初她们一起跳性格舞时的神情。
“一定!”白芸亦露出微笑,“我们一定会相遇的!”
“那你加油!”黄雀深深吸气,继续大声对白芸喊话,“莫斯科大赛不要输!你学姐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芸的胸膛不由剧烈起伏起来。一股热血在她的体内游蹿着。
她回过神,发现白存善也离开了她的身边,向着黄雀走了过去。
“白芸,不好意思,这次你就自己回去吧。”白存善摸摸嘴唇上的伤疤,对白芸露出抱歉的笑容。
“啊……哈?”白芸一时怔住。
“我初来美国时,也受到了不少人的照顾。同是离开故土的国人,就应该互相帮助。”他定了定神,又看向身边的黄雀,“你要立刻去波士顿吗?还是要先休息一下啊?在你正式加入舞团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也可以继续住在公寓里。”
“烦死了你不要说了。”黄雀捂住脸,过了一会儿哭着跑向卫生间。
“白芸,保重,下次再见!”白存善对白芸喊了一句,然后转身追向黄雀。
白芸默然望着二人一前一后飞奔的身影,在心底里喊了声保重。
她相信他们都会有光辉的前程。
飞机就要飞了,白芸也不再耽误,迈着大步走向归国之路。
漫长的旅途后,白芸回到学校,依然走了个被热烈欢迎然后派发小礼物的流程。
她回到寝室,把新得的纽约奖杯和柏林奖杯放在一起。从今往后,它们将一起见证她更美好的未来。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一个人的寝室好像比她离开时更萧条了一些,少了一些东西。
她也没时间在意别的,用最快速度把学校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却没找到苏维。
“苏维去哪里了?”她揪住江药问。
“大哥这阵子一直没来学校,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江药迷惑地看着白芸,“大姐头,你和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白芸一阵无言,她也觉得苏维再次变成舞校幽灵和她有一定的关系。
也真是够叛逆的。和她关系好就每天来学校打卡,不好就干脆消失。
双休日时,她去了张萌萌家一趟,不知为什么,每次进张萌萌家她都有种开粉丝见面会的感觉。然后,她熟门熟路地拐去了苏维家。
苏太太正在浇花,见白芸走近,立刻露出一副又苦恼又喜悦的神情。
“小维不在呢,最近他白天都不好好待在家里,我听说,他也没去舞校。”苏太太轻声叹息,“明明小时候好听话的,也不知怎么就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太太定了定神,抓住白芸的手,一脸期盼地看她:“阿姨可以麻烦你,再把他带回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