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了两口饭便开始暗自懊恼，作为一名优秀的谍报人员，短短十二个小时，情绪接连失控两次，一次是昨晚，一次是刚刚，现在又是这么安静的氛围，有点尴尬啊！我移开目光未敢瞧李宁玉，却无意看见了我和李宁玉的两件衬衫洗好了晾在阳台，顿时收回了四处乱逛的目光，耳根处好像也有点发烫。
又让李宁玉帮我洗了衣服。
“咚咚咚……”刚一吃完，敲门声响起。
“李上校，我来看看您和顾上尉有没有什么缺的。”
“不必了，王处长。”
“玉姐，让他进来吧。”
“哟，顾上尉，李上校，我这就喊人来替你们撤了。”王田香一进来就看见了桌上还未收拾的碗碟。
“王处长这次过来是欲拉拢我和李上校吧？”见他并未说话，我继续道，“龙川肥原杀了金处长得罪了76号，杀了白小年得罪了张司令，放走吴志国扣上了通敌嫌疑，加上之前弹劾三井大佐，整个司令部无论是他们鬼子的人还是汪主席的人，他都几乎得罪了个遍，你以为以他现在的处境，该如何逃过这一局呢？”
“顾上尉这是何意思？”
“金生火，白小年都是你怂恿他误导他杀的，吴志国也是你偷偷放走的，而目的就是为了功名利禄铲除司令部人才从而自己有机会高升。这样一来他最多就是监管不当误信谗言之过，加上他日本人的身份，又得松井司令赏识，最多降个职关几天禁闭。况且王处长知道了龙川肥原那么多秘密，龙川肥原也早就对你起了杀心，就算不被他推出来做替死鬼，也会另寻机会将你除掉。”
“顾上尉，李上校，还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这一回。”
“那就要看王处长是不是真心实意想合作了。”
“龙川大佐今早与三井大佐起了冲突，据说重伤了三井大佐，现在被关了禁闭，这裘庄捉鬼可能要暂时放一放了，司令部的人都在全力抓捕吴志国。”
“重伤？可知是何原因？”
王田香看了看李宁玉，又看回我，略压低声音说：“听说是因为三井大佐发现了龙川大佐的身份。”
戏要演的真，我继续追问：“什么身份？”
“听说龙川大佐的母亲是日本名妓！”
烟雾弹放完了，到正题了：“那吴志国呢？”
“暂时还没任何消息。”
“王处长应该要知道，无论吴志国是不是共党，白小年与金生火都是冤死，这笔债是一定要有人背的，王处长可以掂量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能不能受得起。”
“顾上尉，这我哪儿敢瞒你啊，吴志国逃出去的时候有人接应他，我和兄弟们追了一晚上没找到人，松井司令今早派出了宪兵队去搜人。”
“有人接应？接应吴志国的是什么人？难道他真的是共党？”
“不清楚，有可能是黑市上的死士，没捉到活口也查不到来历，有两个快被捉住的时候服毒自尽了。”
“王处长，早先三井寿一就被龙川肥原弹劾，如今又被他重伤，此二人已经势如水火不死不休，王处长应该很清楚该怎么选择了吧？”
“顾上尉的意思是？”
“龙川肥原在裘庄里隐瞒了什么，王处长可以查一查，说不定是他的什么把柄。”
王田香走后：“玉姐，我知你不愿与人结盟，更不愿与王田香这种人为伍。只是龙川肥原实太聪明了，况且他背后有鸠巢铁夫侯爵，如果不能撼动鸠巢铁夫对他的信任，就算他真的是老鬼也无济于事。我们现在被隔离在这里，能接触的人应该也只有他了，想要绊倒龙川肥原要有万全准备。我答应你，我们在裘庄受的屈辱，他对国人的背叛，我都会让他偿还的。”
李宁玉向我走来，轻轻拥住我：“好，我知道。”
第15章 月色
“玉姐，我们扳倒龙川后一起去看话剧吧。”无所事事的下午我单方面开启了闲聊模式。
“出去后一堆密电等着破译。”
“玉姐，这些活我都干过一次了，我有印象，而且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了，破译起来很快，能力未必比你逊色。我们俩一起干，很快就能弄好了。”
“……”
“玉姐，你钢琴弹得真好听，你教我弹钢琴吧。”
“……”
对于一直专注于画画不愿搭理我的李宁玉，我好委屈：“玉姐，别整天画这些建筑了，多没意思，你画我吧。”
没想到一句随口的抱怨，李宁玉却抬起头瞧了眼我：“那你坐过来吧。”
“啊？”坐在茶几前的我转头看向坐在书桌前的她。
“你离我那么远我怎么给你画？”李宁玉再次抬头看着我。
我立马搬起小板凳坐到了李宁玉对面，左手置于书桌上，右手托腮，定定瞧着李宁玉：“好了玉姐，画吧。”
许是没想到我会靠的这么近，李宁玉愣了愣，继而取了张新纸开始勾勒我的轮廓。而我就这样安安静静瞧着她，认真专注的李上校，格外迷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也沉沦在李宁玉的颜值中无法自拔，李宁玉不是那种张扬带有侵略性的妖艳美，而是江南特有的温婉细腻，白皙的皮肤，秀气的眉眼，小巧的红唇，还有隐藏在衣领下精致的锁骨。我咽了咽口水，移开了步步下移的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念……
可一转头就又瞧见了李宁玉给我洗的衬衫，尴尬得我又把头转了回来正巧瞧见了她正在作画的手，白净修长纤细，在纸上来回摩挲，不愧是作画与弹钢琴的手，就是这么灵活。
灵活？等一下，天呐，我在想什么啊？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一届出洋留学的高知分子，怎可白日……白日这般思想。
“是我画的不合顾上尉的心意吗？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李宁玉的出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啊，没有，玉姐画的怎么样都好。”
抬头看上她的脸庞，可她认真盯着画稿，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得不由衷称赞：“玉姐画的真好看。”
“你是夸我画的好看还是夸你自己好看？”
李宁玉说完笔尖停顿了两秒。
“你是在说红裙好看还是说你自己好看呀？”
“当然是……我好看呀。玉姐，你觉得呢？”
“是……是你好看。”
“那李上校要不要考虑娶我呀？亦或是嫁给我？”
相似的场景让原本平平无奇的话语带上了特殊韵味，延续了之前无疾而终的暧昧。
“都好看。”
说完我们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李宁玉作画结束：“好了。”
我从书桌上拿起画稿仔细观摩：“玉姐真厉害，可是呀，单独一幅画太孤独了，玉姐，提句话吧。”
说罢，直接递到了李宁玉面前。李宁玉稍一思忖，接过画很快递回给我。
晓梦，以后每一年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呵，这个女人，没想到还这么会煽情。
“那玉姐要说话算话哦。”
“嗯。”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很快卫兵就送来了晚饭，吃完收拾好后我先洗漱了一番，李宁玉等我洗完也去洗漱了，时间还早我闲着无聊便独自一人在阳台吹风。到底心境不一样了，酷夏的晚风一点都不觉得闷热，反而让人很舒服。
“在想什么呢？”一件外套披到了我的肩膀上。
本在看月亮的我循声望向李宁玉：“玉姐那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思念顾会长？”
“没意思，什么都逃不过玉姐的脑袋瓜子。”转头看回月亮，“玉姐，今夜月色真美。”
等了许久没有回复，我再次转头看向李宁玉，忽明忽暗的眼中，我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进去吧，风大，莫贪凉。”李宁玉率先进了房间，我自然跟在后面。
“玉姐，你知道那句话什么意思，对吗？”
“哪句？”
“就像我也知道‘偶然’的含义。”李宁玉不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哪句。
夏目漱石曾说：I love you 不要翻译成我爱你，可以翻译成“今夜月色真美”。
上一世我也曾对她暗示过心意，“死神似乎是我征途上的仆人”是劳伦斯的送给S.A.的序言，不怕死，只是为了成就那最奇崛最不可能的爱。
“如果我传递的情感还不够明显准确清晰，那么，李宁玉，我喜欢你，有关风月的喜欢。这份喜欢从上一世到现在从未背叛，往后也绝不会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