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一整天也就早起吃了东西,这会儿早该饿了,方才人多精神紧绷着不曾察觉,现下一放松便觉得胃里空空,颇有些无力。
白梨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急急去取:“瞧奴婢这记性,炉上温着粥呢,特意给姑娘留的。”
白粥和暖适中,一抿即化,咽下几口后胃里就感受到了一阵熨帖舒适,一小碗下肚,白梨又接过去盛了一碗,嘴里念叨着:“姑娘多吃些,待会儿三公主送鹿肉来尝一口就成了,养着伤还是得忌口,否则好得慢。”
阮瑜听了两句就知道自己是没口福了,方才还熨帖的白粥登时不怎么香了,皱着脸答应道:“好吧。”
声音听起了蔫蔫的,十分没精神。
梁珞刚撩开大帐便听到这么一声病恹恹的应答,他先前一直觉得阮瑜甜腻的嗓音十分矫揉做作,现下突然颓靡了下来,又觉得过于违和,还是原先甜腻娇软的好。
跟着太子殿下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人,背上还背着把弯弓,看上去像是匆匆从围场赶回来的。阮瑜便是被对方背上的弓箭响引得抬眸看去的,眼生得很,此前并未见过。
好在有白梨在一旁小声提醒:“这就是送姑娘回来的柳公子。”
阮瑜心道,终于逮到你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找,没想到你自己先送上门了,只是太子殿下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阮瑜转而想起自己晕倒前听到了马蹄声,确实不止一人,难不成当时梁珞也在现场?
不过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现在太子来了,她还是要做做样子的。阮瑜慢慢支起一侧的手臂,就等着梁珞接话,随即便听到了一句不必行礼,果然是爱民如子的人设,阮瑜在心里给梁珞点了个赞。
梁珞领着柳傅谦走近,目光落在阮瑜头顶的纱布上,进门时的那股不快又冒了出来,顿了顿,问道:“伤势如何,还疼么?”
阮瑜认真回答:“多谢殿下关怀,只是破了些皮,上完药便不疼了。”她确实伤得不重,也确实不疼了,这次千万不要再莫名塞给她一间隶属东宫的铺子了。
刚才虚弱的声音犹在耳边,梁珞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只觉阮瑜是在逞强,却也不好拆穿。
一旁的柳傅谦终于找到了个说话的机会,伸过脑袋邀功似的道:“阮姑娘也是运气好的,若非正巧遇上了我,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阮瑜正记着他的仇呢,哪能让柳傅谦抢白了,当下便直接驳道:“若不是柳公子追着那只红毛狐狸不放,两次射偏了箭矢,我又怎么会好好的摔下马去。”
柳傅谦一愣:“我射偏了箭?两次?”
第30章 难不成,就因为一间铺子……
柳傅谦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本来还落了太子一步站着, 闻言直接迈到了阮瑜跟前,双手比了个轮廓,愤愤道:“阮姑娘这么大一个人, 柳某就算隔着八丈远也不至于把阮姑娘当成狐狸来猎, 那支射偏的箭绝不是柳某所为!”
阮瑜补充道:“两支。”
柳傅谦气急:“绝无可能!”
阮瑜在对方的瞪视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努力克制住自己快要压不住的唇角, 她若这个时候笑出声来, 柳傅谦怕是要气坏了。
不过, 看这反应的话应当是她怪错了人?阮瑜狐疑的眼神从柳傅谦身上移开,慢慢飘向了一旁的太子殿下。
梁珞适时开口,按住了就要在大帐内拔箭证明自己的柳傅谦, 对阮瑜道:“他的箭术虽说不佳,但也不会如你说得那般离谱。”
柳傅谦:“......”
柳傅谦不敢对太子发脾气, 也无法反驳, 他的骑射水平在太子面前确实拿不出手,可这不代表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都能嘲笑他。
柳傅谦顺了顺气,又瞪了阮瑜一眼, 却因为太子的眼神不得不稍微放缓了点语气,愤愤不平的问道:“不知柳某做了什么, 让阮姑娘觉得柳某的实力差劲至此。”
连自称都改了,可见气得不轻,阮瑜自知理亏, 她先入为主了,以为朝她射箭的和带她回来的是同一个人。
知错就改一向是她的好品质,阮瑜认真的承认了错误,顺道把柳傅谦的疑惑给解释了:“抱歉,是我低估了柳公子的实力, 先前醒来便听说柳公子送我回来后立刻又赶回围场去猎红毛狐狸了,我这才想岔的。”
原本阮瑜摔下马前就看到过一只红毛狐狸窜过去,再加上白梨转述的话以及她被送回来的时间,几者一结合,这才导致阮瑜十分肯定那两支箭就是柳傅谦射的。
不过现在看对方快要气歪的脸,以及全身上下透露出的士可杀不可辱的气息,显然表明了那人不是柳傅谦,当然,主要是因为太子都发话了,看来是真的不可能。
“柳某确实追着狐狸去的,狐狸没发现,倒是看见阮姑娘晕在地上了。”柳傅谦还在生气中,碍于太子在一旁,不好发作,只能暗戳戳的揶揄。
阮瑜大度的表示自己可以当做没听见,因为她还有问题要问柳傅谦,毕竟当时她晕过去了,唯一可能看到谁朝她射箭的就是柳傅谦了。
假使那个人真的是射偏了还好说,可如果不是,那便是故意的,说明围场里有人想害她,可这个人是谁,又是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阮瑜一头雾水,想不明白。
先前在府中养伤的那段时间阮瑜已经调查过一番自己的人际关系,虽说原主的性子娇纵,以至于总是不自知的得罪人,可矛盾大到要下杀手的还真没有。
阮瑜一瞬间能想到的不多,只能先问一问唯一可能的目击证人:“不知柳公子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柳傅谦还记着刚刚阮瑜觉得他箭术不好的事,这会儿十分不情愿答话,可人家一姑娘都已经大大方方道了歉,他要是再抓着不放就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
柳傅谦自己在心里纠结了一番,才别别扭扭的开口道:“没有,我赶到的时候,阮姑娘周围并没有旁人,不过倒是有听到马蹄声。”
阮瑜皱了下眉,柳傅谦也不知道的话,那恐怕就没人看见了。阮瑜稍想了一下,又问道:“太医说我头上破了皮所以才见血的,柳公子赶到的时候我脑后有血迹吗?”
柳傅谦大约明白阮瑜想要确定什么,点了点头道:“有,不过不多,血迹也还未凝固,阮姑娘那时候应当才晕倒不久。”
阮瑜垂眸思忖,这样的话就可以确定自己看到的和柳傅谦追捕的是同一只狐狸,从她坠马晕倒到柳傅谦赶来,中间的间隔极短,而柳傅谦却没有看到人,如果柳傅谦没有隐瞒的话,就只能说明一点,那个朝她放箭的人察觉到了柳傅谦的存在,所以放完箭就直接离开了。
思及至此,阮瑜心头一惊,身后竟冒出了一层冷汗,想到当时如果不是柳傅谦凑巧经过,那个人会做什么?
除了刚穿过来的那次意外,阮瑜一直觉得只要她老老实实不作妖,再时不时抱一抱梁珞的大腿,应当就不会有意外,毕竟原书里的女配在前期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活着,丝毫没有性命之忧,直到后来陆郇出现,女配才开始吃瘪的,可即便这样,也只是在最后才因为谋反不成被杀。
现在,却有人要害她!
阮瑜自觉从她穿过来之后就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能修复的关系也尽力修复了不少,除了因为王皇后赐的铺子惹恼过梁珞一次,再找不出什么其他事来了。
难不成,就因为一间铺子,太子要提前对她下手?
阮瑜抬眸朝梁珞看去,眼底的一丝紧张一闪而过,随即便否认了这个猜测,且不说梁珞做不出这样的事,就算真的动了这种念头,对方身为太子,要悄无声息的除掉她实在有太多办法,哪用得着如此费周章。
梁珞从阮瑜开始问柳傅谦事情起就没有再说过话,直到现在阮瑜的脸色起了明显的变化,连带看向他的眼神都藏了其他的东西,梁珞一时分不出是畏惧还是紧张,但总归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情绪。
他是收弓之后在围场遇上柳傅谦的,原本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关于狩猎成果如何的话,对方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在围场深处发现了个晕过去的姑娘,梁珞随口问了问是谁,这才知道阮瑜出事了。
以他的直觉,立刻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于是也不等柳傅谦回去,直接拽着人到了阮瑜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