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柳诗婳在,缪太后在,满宫的妃嫔那一双双冒精光的眼睛都在,她即便是想在天儿冷的时候多用点炭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时候就只能往身上多套几件保暖的衣物。
可现在不一样了,最好的那批银丝炭,在天儿刚转凉的时候,她那个贴心小暖男的儿子就叫惜薪司送过来了整整十个大箩筐,说是要多少惜薪司里还有的是,阖宫上下都紧着太后娘娘先用。
现在天儿才刚转凉,坤元宫便已经早早地烧上了炭,等入了冬,温溪觉得她封尘依旧的地龙也可以再次燃烧起来了。
今年和往年相比,一切都不一样了,也是因此,温溪有了更好的调养身子的条件,她自己也能明显的感受到这几个月身心舒畅后的精心调养下来,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前几日云江帆来给她请平安脉的时候也说她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江云帆还说,体寒冬日畏冷、手脚冰凉且关节冻痛的病症都是当年中毒留下的后遗症,这可能无法自短短几内的根治,但可以慢慢改善。
比如说,太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泡一泡热药浴。
当时云江帆说这话的时候正好丽太妃谢妤也在场,一听,当即来了兴致,泡什么药浴啊,咱太后娘娘不是说过入了冬要去阳山跑温泉汤浴嘛,那效果也不会躲在宫里缩在一个小浴桶里泡药浴来得差。
云江帆倒也说泡泡天然的汤池浴确实可以缓解她身上当年的毒素留下的寒气。
温溪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致。
她只在和赵韫刚成婚的头几年去过阳山一次,泡过一次温泉,之后便一直对那里的景色念念不忘,但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去过第二次。
如今倒是正好,正好既可以避了朝堂上那一堆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政事,还可以抛下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令她烦心的事,去阳山散散心,阳山的景色是真的美。
于是,温溪几乎没有多想便拍板定了阳山的温泉之旅,同样拍手称快的还有在宫里也要快憋闷出病来的谢妤。
只是,好像她儿子有点不大高兴。
当赵宸听说自己亲妈再一次不讲义气地要抛弃他去独自去阳山行宫吃喝玩乐的时候他嘴巴都要翘起来了,但他也知道自己跟去是不可能的,他身边现在已经被所要学习的帝王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就算温溪同意让他跟去,那些辅政大臣们也得跳起来反对。
最后在听温溪说要去跑温泉驱寒毒的时候,便也很懂事的同意了,叮嘱她过年前一定要回来。
温溪就像一匹即将被放出栅栏的野马,一边应付儿子,一边兴高采烈地准备收拾行囊去了。
她还呼朋引伴地喊了一大群她如今的好闺蜜们,到处问人要不要一同前去,最终定下来此次温泉行除了一个谢妤以外,还有宁妃婆媳、温家的一些女眷,以及她在闺阁时便交好的手帕交韩家嫡女、韩钊的堂妹韩映萱……
总之呼呼啦啦地最后集结了一大群莺莺燕燕的女人,即将开赴阳山行宫进行温太后的闺蜜联谊会。
温溪一边准备着去行宫的事,另一边,她觉得,在她走之前,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先解决一下后患的。
缪家倒台后,没过多久,她便得到了一些消息——那日给刺客们做内应提前替他们掩藏好兵器的宫中细作居然是赵韫遗留的暗卫之一阳卫的人。
温溪惊诧,当初赵韫刚死的时候,为了防止被有心人利用,她便一直在查找关于能号令得动阴阳卫的那两块令牌。
现在果不其然,还是被人用来当做工具,还差点就要了他们母子的命。
如此一来,阳玉令在缪太后手上这一事想都不用再做他想。
在缪家倾覆以后,缪太后便彻底地一病不起了。
云江帆奉了温溪的命去给缪太后诊过几次脉,确切地告诉温溪,以缪太后现在的情况,已经药石无医,最迟能拖到明年开春。
缪家的其他人都罪有应得,得到了他们该有的惩罚,至于这位缪太后,毕竟身份特殊,到底为了儿子着想,温溪也一直没动她,只是禁着她打算和这个老太婆慢慢熬,看谁熬得过谁。
谁知这缪太后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心理素质居然变得这么差,这一下两下的打击便经不住了,那要是她自己病死的,可就怪不得这个做儿媳妇的了。
温溪给过太医院暗示,无论如何都得让缪氏熬过今年的年关,不然大家的这个年就别想过踏实了,她可不想到时候泡温泉泡了一半冒着风雪跑回来来替这个老太婆奔丧。
嘱咐好太医院之后,温溪在走之前命人去了寿安宫,以她对缪氏的了解,这老太婆嗜权势如命,手里有那么一块阳玉令绝不会轻易交给他人,定然牢牢把持她自己手中。
于是温溪使了招不太要脸的招数,给缪氏灌了碗迷神汤,等她睡死之后,没有声张,悄悄命人把那个搜了个底朝天。
结果到还真不出她所料,阳玉令真的在缪氏手上。
拿到阳玉令之后,温溪便解决了一个后顾之忧,高高兴兴地就踏上了前往阳山行宫的马车。
等到温太后的车驾离开京都几日以后,一直猫在刑司的赵韫才再次探出了头。上次察觉到貌似有人跟踪以后赵韫便低调老实了很多天没干再有动作。
但他终归是不甘心,等到感觉到温溪走后宫里安静了许多之后,他就又找了个夜晚打算再次探一探寿安宫偏殿的那个狗洞。
可等到他千辛万苦避开了所有的目光,真正不被人察觉跟踪而后来到寿安宫偏殿外围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狗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用砖堵了个严严实实,看那砌砖的痕迹,好像是最近才刚新堵上去的……
赵韫气得咬牙切齿。
第48章 姻缘 发现温溪的视线正前方、那颗姻缘……
是夜, 秦府东院,主卧寝房里灯火通明。
主仆俩开了柜橱的门,衣衫鞋帽在床榻上铺开, 开了箱奁正在那儿收拾行装。
陈平里间外间来来回回地跑, 跟个老妈子似的边跑便絮絮叨叨的,“爷, 这件狐皮大氅可一定得带上, 压风, 小的瞧着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西风一抽,那就是透骨的冷, 外头披个裘皮大氅会暖和不知多少倍。”
“还有这个牛皮手套也得带上,天冷又干燥, 不戴双手套骑马勒缰绳久了容易手上开裂……”
“啊对了, 药可千万不能忘了,您的伤还没好全,药必须得备足了, 按时服用。”
而站立在床榻便的秦敛就像是没有陈平这只聒噪的鸭子一般,自顾自地正在拣他惯常穿的衣衫往箱奁里放。
除了绯红的官袍以外, 男人平日里那些衣衫的颜色都很单调,非灰即黑,以玄色系居多, 他说是在挑选,其实就是随意拣几件厚度适中的,随意一团,往箱奁里丢。
陈平抱了一对的鞋袜进来,见他正在使蛮力把几件长衫揉成团往箱奁里硬塞, 顿时就一个头两个大,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把那些已经被□□得皱巴巴的名贵布料衣衫全部都扒拉出来,堆在床榻上,一件件地重新摊平再仔细叠好。
没叠几件,陈平就发现了,这些衣衫怎么都是早秋的薄衫啊?
“哎呦,爷这可不成,马上就入冬了,楼枝是在山脚下的地儿,可比京中要冷上许多,您即便是再铁打的身子骨,也不能这般造啊,这不伤都还没好全哩!怎么挑的都是这般单薄的秋衫,您得备上冬衣,小的这边给您去那几件来。”
陈平刚想离开,却被秦敛摆手制止,他无所谓道:“不必了,冬衣太厚实,易造成行动不便,还是这些穿着最合适,我动得多了,便也不觉得冷了。”
陈平不知道该如何说得通自己这个一向执拗的主子,正在这时外间卧室的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陈和的声音,“爷,小的有事禀报。”
秦敛:“进罢。”
陈平走进卧房里间的时候,看着眼前这满床铺开的场面先是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秦敛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都办妥了?”
陈和躬身施礼,答道:“都办妥了,那个狗洞已经被堵上了,果然不出爷的所料,那荀三第二次又悄悄的去了那处,我们的人早早地在暗处等着,这次他去的不再是边上的茅房,其目标就是那个狗洞,十之八/九他是想钻那狗洞进寿安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