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翘起一个戏谑的弧度，闻予左臂寻隙捅进了一架机甲的操作室：“咱俩现在怎么也都是同生共死的交情，这么说可就伤感情了。”
周书钰在那头哼笑了一声：“别废话, 把这队干掉。”
“收到！”闻予应了一声，也不问周书钰的后续打算, 左右他都要当个昏迷的挂件了，还是听话点好。
精神力上不断传来危险的预兆，闻予知道那是这座地下城的防御系统正在酝酿着更强大的攻击。
必须尽快脱身！
黑色机甲的动作更快了，那一队追兵显然慌了手脚，本就用的普普通通的机甲在敌人的强势之下，显得格外笨拙。
一架架机甲从半空坠落，一直围在后排的那些人终于慢上好几拍的朝更高处飞去，密集的火力朝下方包围圈压制过来，光刃变回机械手臂，强大的抓取力一把钳过最近的敌人，黑色机甲一脚踹过去，那不幸的敌人成为集火下的牺牲品。
上空的火力顿住，似乎在权衡误伤队友值不值当。
闻予趁机朝周书钰所在的位置又逼近了些，精神力预兆的危险感更重了，他明显感觉到无数暗处的瞄准器已经锁定在他身上。
不能再拖了。
略略计算了距离和冲力，黑色机甲一反方才吝啬的做派，背对着地面，火力不管不顾的倾泻而出，追兵队伍被精准包裹在漫天火光和轰然炸响中。
没时间看自己的战果，黑色机甲借着反冲力下坠速度更快。
与此同时，蓄力已久的防御系统似乎意识到狡猾的猎物要借此脱身，无数攻击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闻予心头一惊，这样无差别的攻击，防御系统后藏着的人是连自己人都不顾了吗
现实没留给闻予更多时间细想，多年的战斗意识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驱动着机甲做出防御姿态，同时，操纵室解体作为逃生舱弹出。
漫天火雨，漱漱而落。
黑色的金属傀儡作为集火目标，瞬间被一片亮色淹没，整座地下城似乎都被这炸响带得一震，巨大的黑色深坑张牙舞爪，将城市撕裂。
“真是个祸害……”周书钰意味不明的感慨道。
闻予一身是血，斜斜靠在副驾驶位上。
攻击落下的前一秒，他成功脱离了集火范围，但无差别攻击和震荡的余波仍然足够猛烈，逃生舱堪堪挡住最强的一波反震就瞬间破碎，□□凡胎暴露在冲击强横的余波之下。
闻言，闻予勉强的笑了笑，他现在这副尊荣，连声音里的虚弱都不用掩藏：“祸害遗千年，谢谢夸奖了。”
周书钰冷笑一声，没说什么，只将加速杆推到了头。
“我睡了，希望再醒过来是在基地的医疗舱里。”说完这话，闻予也不等周书钰回应，将已经处于时空边缘的精神力封闭，失去了意识。
“做梦吧。”周书钰嗤笑一声，路边偷来的飞行器朝着目的地飞速蹿了过去。
普通的飞行器在这座有人生存的城市中并不显眼。
刚才那一处金蝉脱壳不知能懵对方多久，不过只要失去了对闻予的精神力定位，在这座地下城中躲藏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飞行器大大方方的降落在街角。
周书钰之前偷飞行器的时候还顺了几件衣服，把不省人事的闻予剥了个精光——事实上他那一身破布条也没什么剥的价值。
闻予受的主要是内伤，是爆炸余波对五脏六腑的猛烈冲击，体表看起来倒不算太严重，只有胸口和两臂成块的烧伤痕迹和一些爆炸时产生的锋利碎片在身上留下的无数血痕……罢了。
周书钰沉默的看了一会还在渗血的小血人，认命的掏出战术袋里的处理设备，先把人用清洁喷雾喷了个遍，这才细细清理起伤口，一边忍不住嘀咕：“一道伤换这一身的口子，你还真赚。”
说完意识到这话完全没人能听到，周书钰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也这么无聊了？
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手下的罪魁祸首。
醒着的时候还在装样子笑，这会昏迷了倒是诚实，眉头微拧，和这一身的伤痕才有几分般配。
*
闻予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正靠坐在椅子里，周围是嘈杂的呼吸声，刚刚脱离封闭还有点木的大脑在情况不明的陌生环境飞快重启。
有什么抓着他的手。
闻予脑子彻底清醒过来，警惕的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只飞快将周围的环境收入眼中，紧接着皱了皱眉。
“别动。”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周书钰略略往这边倚靠：“这是黑市。”
闻予缓缓坐直身子，各种伤口一瞬间被唤醒，全身上下从内到外传出细细密密的疼来。
眉头不可自抑的蹙了一下，又飞快恢复平静，闻予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目光落在正前方高台上正侃侃而谈的男人身上，只略略往周书钰那边靠了靠。
周书钰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细弱蚊呐的声音几乎响在他耳边：“地下黑市拍卖会，重要的资金来源，他们一时半会不会硬闯。”
闻予了然，黑市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各自身份多有遮掩，除非不想做生意硬闯进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否则哪怕挨个盘查也有的是法子浑水摸鱼。
就是不知道周书钰是怎么把他一个昏迷的人稳稳当运到座位上的。
了解情况后，闻予略略放松了些，将全部重量靠在椅背上，姿态娴熟自然的侧头，低声道：“我昏——”
话说一半，就卡在喉咙里。
他身侧哪有熟悉的身影！
一袭黑裙的“女人”头发松松挽着，轻薄的网纱头饰遮不住多情的眼，那眉眼不算绝顶的精致，却因为那流转的眼波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女人”手中执着精致的小扇子，扇面的细绒随着鼻息轻轻摆着，影影绰绰，遮不住下半张脸，还有唇角的笑。
“看我做什么？”声音也变了，不算软的女声懒洋洋的，带着独特的优雅：“好啦，知道你只喜欢我，不喜欢别的Omega。”
台上刚刚开始一个Omega的竞拍。
这两句的声音不大，维持在一个周围人看看能听到的范围内。
有人被这声音吸引，朝这边看了一眼，见到将人交握的手，了然的收回了视线。
闻予最初的惊讶转瞬即逝，飞快领悟了两人现在的身份，压了压声音拍拍“女人”与他交握的手：“那是当然。”
这一拍又不得了，闻予的目光不经意落在那只手上，深红色的甲油均匀涂抹在圆润的甲面，将那手映衬的愈发白皙，一眼看上去很是吸睛，大概会忽略过于修长的指节。
道理他都懂……
闻予僵硬的转回头，看向前方的展示台。
但是吧……
就……
嗯……
一声低哑的轻笑响在耳边，充分体现某人幸灾乐祸的情绪。
闻予不理他，沉默的想抽回手，那声音又不依不饶，凑近他耳边低低道：“怎么，不是只喜欢我？”
闻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低声警告道：“你给我正经一点！”
周书钰挑挑眉，还待再说什么，就被展示台骤然响起的激情演讲打断。
整个拍卖场也隐隐有几分骚动。
闻予的目光被展示的拍品彻底吸引走。
“最新一批精神力增长剂！”主持人的声音拔高：“想必在场各位都知道它的作用，我就不做赘述了，无低价竞拍，开始！”
原本还算有序的会场终于体现出“黑市”的真实面貌，一个个举牌的声音响起，除了最基本的星币外，还有各式各样奇怪填头，整个一违禁品大全。
难掩的急切与贪婪。
闻予皱了皱眉，果然，这些人早就已经研究出了精神力方面的药剂，而且“增长剂”这名字也比研究院的“营养剂”嚣张得多，不知道作用有没有什么区别。
拍卖进行的热火朝天，最后那一打“精神力增长剂”被一个同样一看就是假脸的人以一座矿星的价格拍走。
“真赚。”周书钰用扇子挡着下半张脸，神情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