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的仙人掌(27)

老专家负责的患者是当地某位德高望重的领导,手术当天来陪护的人站满了走廊,其中还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花束和果篮。

老专家脾气怪,瞧见这情形当场就发脾气了,那些人倒也识趣,乌拉一下全都散去,走廊转眼就剩下一个住着拐杖的白发老太太。

老太太叹着气向老专家道歉:“实在对不住,我早跟这群人说过不要过来,可没人听……”

说着用拐杖点了点距离最近的一束花,“还拿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糊弄谁呢?”

楚辞低头瞟了眼,是束红玫瑰,在医院素白背景的衬托下鲜艳极了。

这人还真是缺心眼,哪有人探病送玫瑰的?

老专家拍拍楚辞的肩膀,“叫人把走廊清理干净,连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

楚辞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先把那束最扎眼的玫瑰抱了起来,挺沉,瞧着应该有上百朵,每朵都长得极匀称漂亮。

可惜了,遇到个缺心眼的买家。

电梯里人挺多,楚辞的视线被玫瑰花挡住,光是站着就很艰辛,偏有人在后面喊她:“小楚,你抱着花干什么去啊?”

楚辞歪歪头,电梯恰好停住,有人走进电梯碰倒了她手里的玫瑰花。

极其膨胀的花束就这么尴尬地卡在两个人中间,楚辞无奈地抬头,对上一双干净的眸子。

“对不起,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在电梯到达时停留一会。”

说话的是碰掉她玫瑰花的人,很年轻的男人,五官清秀,戴着副细框眼镜,穿着一套规整的黑色西装,讲话时脸颊有浅浅的酒窝。

楚辞点头,看他伸出白净的手将玫瑰花从两人之间拿起来。

电梯到达,同伴陆陆续续地走出去,楚辞和男人落在最后。

玫瑰花束依旧在男人手中,“很抱歉碰坏了你的玫瑰花,不知道这束玫瑰花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如果允许的话,我可以帮你买一束相同的。”

楚辞冲他摆摆手,“本来就是要扔掉的东西,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把它带到门口的垃圾桶?”

男人低头看了眼含苞待放的花朵,面带惋惜,但还是绅士地向楚辞点头:“乐意效劳。”

回去时走廊里的东西全都被护士清走了,老专家在病房里做最后的检查,如果没问题,手术将在一小时后进行。

楚辞从更衣室出来时脑门上就全是汗,老专家正在戴口罩,看见楚辞额头上的汗滴,摇摇头,“你这个心理素质可怎么做医生,一场小手术,紧张什么?”

楚辞深吸了口气,正要解释,外头忽传来爽朗的男声:“老师,我来晚了。”

正是刚才帮楚辞仍玫瑰花的那个男人,他换上了白大褂,套上了手术服,身上的书卷气更重了些。

男人显然也看到楚辞了,镜片后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老专家和那男人的配合很默契,同时带动着楚辞有条不紊地运转,先前的紧张与慌乱在男人的带动下全都消失不见。

休息室里,楚辞摘掉口罩向男人表达了谢意。

男人脸上露出温暖的笑,“不用谢,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楚辞愣住了,望着男人年轻的脸,眉毛轻轻蹙起。

老专家适时开口:“楚辞,他就是要接替我工作的医生,也是我以前的学生,以后跟着他可要好好学习本事,可别再像今天一样,还没上手术台就吓得脑门冒汗。”

楚辞羞窘地低下头,脸颊通红。

男人低声笑了,“楚辞的表现很好,我都没发现她是第一次上手术台。”

老专家叹了口气,语调有些伤感:“在这岗位呆了几十年,猛地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要不是听说你要回来了,我说什么都不肯退下去,院里那么多患者,我得对他们有个交代啊!”

楚辞心里也有些难过,在医院呆了不到一年,跟老专家的感情也算不上深厚,但对老专家的尊重一点都不少。

某种层面上来说,老专家和陈伯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怀着颗赤子之心,从青丝到白发,把一个平凡的岗位做到伟大。

男人依旧是那副文雅亲和的模样,“您呐,早就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伯母前段时候还跟我抱怨,没人陪着逛街呢!”

一句话逗得老专家哈哈大笑,“她啊,就会跟你抱怨。”

晚上科室为老专家办了场送别宴,叶文煜,老专家的那位得意门生做东,地点选在X市最豪华的酒店。

老年人喝不了酒,也不太喜欢太闹腾的场合,简单做了会儿就被家人接回家了。于是,送别宴变成了接风宴。

叶文煜年轻,为人又亲和,科室不但没人怕他,还非要凑到人跟前敬酒。

楚辞就坐在角落看着,那个文弱书生端着酒杯,胳膊颤颤巍巍的,酒还没喝下去,脸就红了一片。

估计也是个不能喝酒的主。

楚辞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正好挡在叶文煜面前,“王教授走之前特意交代过我,不能让我们的国宝喝酒,人家的手是拿手术刀的,可不是端酒杯的。”

有胆大不怕事的,不接受楚辞的借口:“那可不行,接风洗尘怎么能不喝酒呢?”

楚辞咬咬牙,豁出去了,“行,那我替他喝。”

说完干了一杯酒,视线偏移,叶文煜正呆呆地看着她,脸颊似乎更红了。

“你……”叶文煜语塞,他还没来没见过替男人挡酒的女人,还是这么豪爽的喝法。

楚辞歪着头笑,忽地凑到他面前,低声问:“怎么?你会喝酒吗?”

叶文煜对着她含笑的眼睛,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第36章 日子不长了

楚辞买了腊月二十七的车票,和秦沐阳同一班车。

回去的路上楚辞给陈伯打了电话,那边吱吱唔唔好久终于把事情说清楚,陈伯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已经在医院挂了三天水,接电话时刚把针扎好。

楚辞有点生气,可对着老人也不好发火,转头把手机扔给了秦沐阳,“问他在哪个医院,我去找他。”

秦沐阳翘着二郎腿,楚辞说一句他问一句,末了挂了电话,冲楚辞直摇头,“其实陈伯也不想瞒着我们,他的病实在……脱不了。”

楚辞抿唇不语,下车后直接把行李箱丢给秦沐阳,转头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陈伯果真瘦了很多,浑身上下只剩下老皱的皮,楚辞看着眼酸,忍了好久终于把眼泪憋回去,“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呢?”

“你们忙,我就到医院挂了水,挂几天就好了,大老远把你们叫回来不值当。”

陈伯还是很高兴的,冲楚辞招手,“过年要用的东西我都买好了,还剩下那群鬼灵精的礼物没买,明天你抽个空选几样,我年纪大了,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你这丫头吃胖了,看着比以前有精神。”

楚辞心里发酸,握住了他的手,“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等毕业就回来陪您。”

陈伯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你这丫头可别胡说,你不是都在X市找到工作了吗?现在工作不好找,又难得遇到合适的,你可不能犯糊涂把工作给丢了。”

楚辞没接话,她想好了,就算不放弃那份工作,她也要先把陈伯的病看好了。

药水里有安眠成分,陈伯拉着楚辞说了会话就开始打瞌睡,最后干脆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楚辞帮他搭了个张薄被子,拜托值班护士帮忙照看一下,出门找到了陈伯的主治医生。

换水时医生就知道楚辞要来找他,所以早把这段时间的检查单子拿了出来。

这次不用医生解释,楚辞安静地看完所有的化验单,抬头看着医生,“在您看来,陈伯的病还能怎么治。”

医生叹了口气,面露不忍,“该说的全都在化验单上写着,按我的想法,还是别折腾了吧,老陈已经到这个年纪了,能享受两天就多享受两天,他也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

楚辞咬唇,强忍着泪水问他:“你觉得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医生摇摇头,把单子整理好,“何必呢?先不说手术成功的概率,就算成功了,他的身体状态也支撑不了多久。人上了年纪,就怕受罪啊!”

最后一句话直中要害,楚辞冷着脸,不言不发地站在办公桌前,良久轻声道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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