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一顿。”魏无羡讨价还价道。
“……两日。”蓝忘机退让道。
“好蓝湛,就是破了个皮儿,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养两天吧,再说了到了兰陵还要吃师姐的喜酒,免不了要胡吃海塞几顿的。”他说完,见蓝忘机不解地偏了偏头,似是不理解为何要胡吃海塞,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金家穷讲究得很,厨子都是御厨出身,吹嘘能做天下菜,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莫逞一时之气,身体要紧。”蓝忘机宠溺道。
魏无羡扑闪着大眼睛,卖乖偷揶道:“我不光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蓝二公子呀。只有白天吃得饱饱的,晚上才有精神喂某人,省得体力不济,被小郎君榨干了,可不是身体要紧?”
一句担心吃坏身体的话,听到魏无羡耳朵里就变了味儿,再经他嘴一说就更是另一个意思了。
蓝忘机踢了一下马鞍,马儿颠颠儿小跑,颠腾得某人浑身骨头嘎巴嘎巴的,托着腰哎呦道:“慢点,颠散架了,你可就没有夫君了!”
眼看着送亲的大部队越走越远,既要顾及着怀里人身体不适,又要赶上送亲,一时让蓝忘机有些为难。
“御剑如何?”蓝忘机问道。
魏无羡闻言眼睛一亮,又瞬间暗了下去,道:“你见过谁家送亲御剑?还是别了,这么多人看着,咱们前脚御剑,后脚就有人说闲话,对你影响不好。”
“何必在意。”蓝忘机心疼道。
“是,以前是没什么好在意的,大不了谁嚼舌根就打一顿,打到哑巴为止。可现在不一样了,好歹也是有名有实的正经道侣。知道你心疼我,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别人看的可都是你含光君。”魏无羡说着食指挑起他的下颌“怎么能叫我的人被指指点点,受委屈呢,你说是不是?”
“是。”
出乎意料,蓝忘机答得很快,但比话更快的还有避尘。蓝忘机横抱起他飞身御剑,望着吃惊的人,重复着他的话道:“如何能让你受委屈。”
魏无羡立刻反应过来,激动地抱着脑袋“啵”了一口,吹了一声口哨,地上的马儿嘶叫着跟跑了起来。
得便宜还卖乖的人,笑着道:“蓝湛呀蓝湛,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喜欢。”搂紧蓝忘机的脖颈,余光瞄着马儿,心里甜到压不住嘴角,吹哨也漏风。瞄了一下不远处的队伍,又道:“有唢呐铜锣遮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赶上,跟在队尾。”
“嗯。”蓝忘机应道。
魏无羡很喜欢看他全心全意护着自己的样子,若是还能逗得他说两句情话,绝对是意外收获。其实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意什么,无所谓什么。
想到这儿,魏无羡稍稍清醒了一下被幸福冲晕的头脑,仰头道:“蓝湛。”
“嗯?”
“昨天净顾着将你占为己有,好些话都没说。”魏无羡道。
“嗯,你说。”蓝忘机缓缓落在马鞍上,跟上队尾,把怀里人放在身前。
魏无羡倚着调整好姿势,望着碧蓝的天儿,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人生大事,本应该坐下来好好说,可我是个急性子,最近事儿又多,折腾来折腾去怕耽搁了。”
“择日不如撞日。”蓝忘机接道。
“就是这个意思。我嘛,身边就一个温宁,一直拿他当好兄弟,他也什么都听我的,所以我做主习惯了,他也跟习惯了,就算你现在问他将来有什么打算,估计也答不上来。之前本来说好一起回乱葬岗的,可我现在抱得美人归,醉在温柔乡,也算爽约了。”
诚恳的话中充满了歉意,蓝忘机想了想道:“无论做何打算,你都可承诺他,在彩衣镇附近,掩人耳目处会为他设有安身之所。”
温宁身份特殊,要选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不容易,银子是一方面,不易被人察觉更难。
魏无羡深知其中不易,坦言道:“诱惑力挺大,不过我觉得温宁不会接受,他最不喜欢麻烦别人。”
他这么一说,蓝忘机就明白了,不仅温宁怕麻烦别人,就连魏无羡也怕给他添麻烦,于是答道:“是对他的赔礼。”
“嗯?”魏无羡一时没反应过来,慢慢才琢磨过味儿来,道:“你是说作为我爽约的赔礼?”
“嗯。”
见他答得坚决,魏无羡也是颇为心动的,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在飘摇无依,沉浮于世时一个安身之所的意义。
“那……选什么地方我们一起找,看好了带他去瞧瞧。即便将来他不要也给留着,总之是个心意。”魏无羡接纳道。
“好。”
对温宁的安顿,魏无羡颇为满意,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接着道:“那咱们呢,将来有什么打算?”
“朝朝暮暮,相守相随。”蓝忘机认真道。
魏无羡痴痴地望着他,想到最初蓝氏送来的合婚庚帖上的誓言。那时候连聘礼也没心思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唯独认真看了看庚贴里的酸词儿,什么两姓联姻,一堂缔约之类的,倒是与蓝忘机说得如出一辙。
“噗嗤”一声笑道:“想不到含光君说起情话也是这般严肃表情,反正你这辈子躲不开我了,自然是朝暮相随,长相厮守。哎,蓝二公子,就没想着要个小的玩玩?”
蓝忘机的目光下移至他的肚子,魏无羡赶紧遮住道:“想什么呢,我一个大男人,天生旱地,再多耕耘也不会开花结果的。”
蓝忘机似是浅笑道:“既如此,便不做他想。”
魏无羡小小地遗憾了一下,也没觉得多对不起他,反正决定在一起,无后的事儿几乎是肯定的。但难得见蓝忘机反过来打趣他,来了劲儿,道:“我看你家小思追就不错,你对他也挺照顾,不如拐来当儿子?”
眉眼间的笑意失了几分,蓝忘机道:“顺其自然。”
细微的情绪变化,魏无羡越来越能清晰地感知到,本就是开玩笑,止不住地点头道:“是是是,含光君提点的是,顺其自然,勉强不来。”
男子之间结为连理本应会遇到许多阻力,但都被之前稀里糊涂得解决了。一起住了好几个月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只有越发的依赖和习惯。再说开这两个问题,一时还想不到别的。
“我要说的差不多了,蓝湛,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魏无羡道。
“并无。”
魏无羡好奇道:“什么都没有吗?”
“余生,有你足矣。”
六字值千金,他忽然自恋地想到,当初蓝忘机明知他的心意却为什么迟迟没有表明,也许就是在等他下定决心。所以在此之前,一字一句透露心意的话都没有表达,也是瞎了才看不出蓝忘机对他和别人的不同。回头看来,当初在苗镇说是做戏,未免过于情真意切,但困在情字里的人无暇顾及,或者说压根不敢细想,且怂且瞎。
要不是避尘……恐怕过些日子就要回乱葬岗种地卖萝卜土豆,对着月亮思慕郎君,估计卖土豆萝卜的钱都不够看相思病的。后知后觉的魏无羡忽然一身冷汗,颇有失而复得的几分意思,亦直起身认真拱手道:“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时而遮住太阳的云朵被风吹散,映得二人满面春风,蓝忘机将他接回怀里继续倚着,一手拽着缰绳,疼惜地吻住发顶。
魏无羡道:“要不,再拜一次堂,就咱俩?”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可当下的魏无羡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俩人私下再拜时,仍旧被安排的极为隆重,便是后话了。
——兰陵金氏——
金陵台上,众宾客早已翘首以待,有说有笑地看着迎亲队伍缓步登上。
蓝曦臣亦是上前几步,寻找熟悉的身影。平日里不怎么骑马,身体又不适的人,就算马儿再慢,一路颠簸到兰陵骨头架子也散了,下了马也依旧往蓝忘机怀里钻。一步步相携至蓝曦臣面前行礼,各种亲昵动作,就连下唇上的伤也被自家眼尖的兄长看在眼里。
蓝曦臣唇角挂笑道:“夏日燥热,容易上火,无羡可食些凉瓜。”
“前几日在莲花坞没少吃莲子,不是最降火的吗?”魏无羡疑惑道。
自家兄长说得含蓄,但蓝忘机听懂了,揽住还在琢磨的人,耳根略红道:“是,忘机谨记。”
蓝曦臣欣慰道:“一路辛苦,蓝氏的客室在东边,先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