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离拨开碎发,问道:“蓝二公子对你不好吗?”
“好,可好了,就是太好,才会觉得惨。”魏无羡默默道。
江厌离不是很明白他的逻辑,又见他是真得很苦恼,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安慰地拍了拍肩膀,用他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逗了逗他,慢慢地就好多了,起码不像个被霜打的茄子了。
在师姐那里待到不能再待,磨磨唧唧往回走,那个屋子从来没有一盏灯等他回去过,但现在有了,一想到以后……
他拍了拍脸,让自己从沮丧的情绪中抽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有人等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推开门,屋里的人也站起身,魏无羡道:“饿了吧。”
见他摇摇/头,魏无羡又道:“走吧,带你去吃云梦特色。”
俩人一路上山也没什么话,直到听到一声“咯咯”声,身旁的魏无羡才忽然来了精神,轻手轻脚地躲在树干后面,时不时冒头瞄几眼,悄声道:“蓝湛,一会儿咱们前后包抄。”
不远处的草丛,有一只山鸡,鸡尾巴高高立起,像是在低头捡食。
蓝忘机问道:“可有主人?”
魏无羡一心盯着猎物想开荤,随口答了句:“没有,放心吧。”话音刚落,就继续指挥道:“走,围上去。”说着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猫腰前行,借由齐腰的矮丛遮挡,经过之处树叶子摇摇晃晃。山鸡感觉到动静抬头瞭望,扑腾着翅膀向前跑,没跑两步,前路也闪出一人,鸡爪子在地上赶紧调头,却也为时已晚,被后面扑过来的人按倒在地。
魏无羡拎着鸡翅膀,开心道:“配合完美呀蓝湛,我们云梦的山鸡又肥又香,绝对是这里的特色。”
就地拔毛,比拔剑还顺手,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只秃毛鸡,随着一声悲鸣,再也听不见乱叫的“咯咯”声。
找了点树枝生火,架在火上转着烤,鸡皮的油脂滴到火堆里发出“呲呲”的声音,香味顺着风能飘到老远。魏无羡一边烤一边馋得不行,又怕一旁的蓝忘机等饿了,不顾有多烫,掰下鸡腿,用削尖的树枝穿上,又烤了一会儿递到蓝忘机嘴边,道:“你尝尝。”
蓝忘机僵持了一下接过,又递了回去,道:“我不饿,你先吃。”
他转着鸡肉,火光映在脸上,精神奕奕,道:“早就过了你们蓝氏吃饭的点,说不饿我可不信。到了云梦,就别跟我客气了。”
蓝氏的生物钟是很准,可就算一两顿不吃也没事。但既然他这么说,蓝忘机便开始吃了起来。
等他又吃了两口,魏无羡才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嗯。”
“这个烤得还是火候不够。”魏无羡又取下一块烤脆的鸡皮,烫得指尖发红道:“再尝尝这个,特别脆。”
鸡皮不能拿树枝穿,递过去的时候才觉得可能会被嫌弃,道:“抱歉啊蓝湛,应该带双筷子的。”
“无碍。”蓝忘机尝了尝,又道:“好吃。”
既然蓝忘机不嫌弃,他索性不必再占用另一个人的手,凑近了些又陆陆续续往那人嘴边递,一次发愣,两次不适应,第三次就熟悉了。
一整只肥鸡被分食完毕,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树枝几乎燃烧殆尽,火苗紧靠方才陆陆续续滴下的油脂默默燃烧,少了一惊一乍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安静。
接过蓝忘机递来的手帕,草草地擦了擦,也满是油渍,干脆道:“洗干净了还你。”
蓝忘机一边说着“不必”,一边抬起右手靠近唇边,魏无羡绷着身子不敢动,一根略带薄茧的拇指蹭过嘴角,如蜻蜓点水一般抹去了油脂,顺便拿走了手帕。
嘴角的触感还在,他眨眨眼,觉得蓝忘机的动作越来越让他误会了。
要是蓝忘机能看懂随便回应灵力,那么应该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心里想得九曲十八弯,各种可能被一一列举,又逐个被自己反驳,最终还是认怂得决定再观察一下。
毕竟一层窗户纸,隔着两人心。捅破了是悲是喜,不可预料。
这一观察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期间蓝忘机还是和以前一样,体贴入微,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可能是从同进同出变得更加寸步不离吧。
大婚的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少不了江厌离又哭了一通,父母安慰有时反而起了反效果。为了不再惹女儿伤心,虞夫人刚放下筷子就点了父子俩出去帮衬布置,江澄连最后一口米饭都没吃完硬是被叫了出去。
虞夫人不在,魏无羡可就放得开了,毫不遮掩地计划着日后去兰陵偷莲藕排骨汤,逗得师姐一边哭一边笑。
“好师姐,快教教我,怎么做到哭也能这么好看呢?”魏无羡像是真的很好奇的样子,被她刮了一下鼻尖。
江厌离语重心长道:“希望阿羡永远笑得无忧无虑,无忧冬寒夏暑。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师姐。”魏无羡赖赖地叫了一句,没有看到蓝忘机默默拱手,拜至额前。只见师姐好不容易笑开了,赶紧继续哄道:“师姐也别哭了,要是金子轩敢欺负你,我就拔光他的孔雀毛。”
江厌离笑着道:“原来阿羡还是一只厉害的小老虎。”
“那是,对付只孔雀绰绰有余。”魏无羡毫不掩饰骄傲道。
好不容易哄高兴了,一路将人送回去。推开门便见身穿金星雪浪牡丹纹的金子轩负手站在月光之下。
魏无羡的笑脸瞬间垮了,小声道:“装什么样子,就是这幅臭皮囊勾引得师姐。”不大不小得嘟囔声正好被一旁跟随的蓝忘机捕捉,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点了一下头。
魏无羡了然,假笑道:“夜黑风高,来抢人啊金公子。”
金子轩径直走来,拉住江厌离的手道:“听说你整日在哭,看到我可有好些了?”
江厌离害羞地点点头,魏无羡抱臂旁观道:“也不知道害我师姐整日哭的罪魁祸首是谁。”
“你,算了,不予你计较。”金子轩用肩膀撞开他,扶着江厌离往屋里走。
魏无羡被冷不丁一撞,踉跄了一下被身后之人扶了一把,追上去,横在前面道:“好大的口气,夜闯莲花坞的是谁呀,轮得到你计较么,还没成亲进什么屋。”
金子轩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他,准备带江厌离离开,魏无羡按住他的肩膀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金子轩按住肩头的胳膊旋身擒拿,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向。江厌离上前劝阻已经打红眼了的二人,不仅劝不住还被伤着了。
蓝忘机按住腰间躁动的避尘,赶忙将她带离。还未得到喘息,金子轩腰间一闪,岁华宝剑出鞘,映着月光,剑柄闪着金光,剑身泛着白色光芒,直奔蓝忘机而去。
蓝忘机旋身躲避,好在岁华只将二人隔开便再无异动。江厌离试探地握住剑柄,似乎瞬间安抚住了岁华。
而一旁与魏无羡扭打在一起的金子轩,却破口道:“含光君,你什么意思?”
江厌离转头一看,避尘不知何时也脱离了剑鞘,剑尖直指金子轩,抵在颈间,稍动便可见血。
蓝忘机险些被伤,魏无羡心头一急,有了避尘助力,一下将他制服。虽也有些惊讶,但立刻反应,道:“怎么不说是岁华先动的手。”
“岁华只是保护江姑娘,又没伤到含光君。”金子轩不服气道。
“要不是你指使岁华,它怎么会攻击蓝湛。”魏无羡又将钳制的力道加了一分道。
金子轩咬着牙,忍着痛,喊道:“我心系江姑娘,岁华感知到而已。”
魏无羡分神看了一眼被江厌离握在手中的岁华,又看了一眼与他并肩作战的避尘。
避尘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了,套用金子轩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蓝忘机心系他,而避尘感知到了,所以那日桥下险遇怨灵,今日与金子轩大打出手,避尘才会来保护他?
魏无羡忽而松了力道,安抚住避尘,果然一到他手中就安静多了。而在看蓝忘机的表情同那日桥下差不多,有些羞赧不敢看他。
魏无羡提着避尘向他走去,心中忽然开始琢磨蓝忘机也喜欢他的可能性。
第一步,蓝忘机很早就开始为他偷偷抚琴。
第二步,他说喜欢蓝二公子想要成亲,便真的与蓝忘机结成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