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天桥(23)

作者:银河谷底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也没有怨言地拥抱过他的所有负面和阴影,可是为什么到了她的时候,就只剩下嫌弃和不耐了。

"所以你看。"她笑一笑说,"你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我也别轻易自讨苦吃。我是喜欢过你,但是我也看得开嘛,你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万一结果到时候又是那样,可有的你后悔的。"

那笑容落在他眼里分外刺眼,更多伴随着的是苦涩。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向前一步,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她。

同时抱住的,还有她怀里那只粗制滥造的娃娃。

刺眼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错愕,还有紧紧贴在一起的,停跳了一刻又砰然苏醒的,频率相同的两颗心。

拥抱有的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是想给她。

但是除了拥抱以外,还有更多的东西,都想给她。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卷曲的长发柔顺的贴在头顶,有柠檬草淡淡的香味,她比娃娃更柔软,更像一只娃娃。

周行露感觉到皮肤上因为别人突然的接触骤起的鸡皮疙瘩,挪了一下有点硌着的肩膀,犹豫了几秒,终究没有挣开他。

他身上有很干净的阳光的气味,一点一点包裹住她,也包裹住那颗冷冰冰的心。

他又叹了一口气,低头凑近她耳边。

"乐观的人没有错,悲观的人没有错,你更一点都没有错,你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世界上如果所有人都是又开朗又外向随时都能积极表达情感的,那不是很可怕?每个人都应该是不同的,被先天的心理和后天的经历所构成,这样才是不同的人。"

他放开她退开一步,视线牢牢锁住她,少见地说了这么多话。

"你也许觉得自己很普通,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当初见到你时,你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你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独处的样子。就算你面对别人会紧张,会不知道如何说话,会不敢对于别人投放的感情作出对等的回应,那又怎么样呢?那都是你,包括你的悲观也好,敏感也好,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一部分,没有人有资格说不。"

这一刻全世界都是安静的,她只能看见他。他的语速很慢,声音也不大,可是充满了力量。

明朗如星的双眼里,清晰倒映出她一张写满难过的脸。

"周行露,你答应我,无论你跟不跟我在一起,你都要接受和爱你自己,好不好?"

她不敢讲话,害怕下一秒自己就要哭出来,赶快别过眼。

她以前最讨厌这畸形又病态的人间,可是这一刻却觉得人间真好,又或许是她运气好,能在这灰败的废墟里捡到一颗遗落的星星。

她忍了又忍,眼睛酸得发痛,却没让自己哭出来。

江有汜也许看出来了,也许没看出来,总之他没有揭穿她,没有对她说一句什么想哭就尽情哭吧这种烂俗的台词,她真想谢谢他全家。

时间很晚了,天空越来越黑,她必须要坐末班车。车子进站时轮胎压过马路的尖锐打破这一方天地的寂静,她看着他,冲他摇一摇手。

"拜拜。"

"拜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也抬手冲她挥了挥。

她跳下站台,车门缓缓打开,她刚准备迈上去。

"周行露!"

她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江有汜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靠在广告牌上看着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灯神吗?"

她茫然地摇头。

他低低地笑,勾出右边脸颊小小的酒窝。

"我骗你了,我不是随便选的,我选他是为了你。"

他扬起脸,声音突然变高,完完全全一个幼稚小男孩。

"为了你的所有愿望都实现!"

她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听见身后司机催促声音,抬手又冲他挥了挥。

"拜拜。"

"拜拜。"他就只是笑,只是看着她,看起来好傻。

酸涩又一次漫过鼻腔,她快速地找了最后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这一次终究没忍住,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霓虹,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下来。

12. 花式梦境

那天的相处像一场梦,梦过了无痕,更像是这些年她一直在经历的现实,无论向前走到哪一步,最终还是得跟他挥手道别。

最终都要离开他,最终都要遇见新的人,难过地,狠心地割去那些对他的感情。

世界又只剩下她自己。

这是她一直以来所习惯的生活,明明她应该觉得轻松,毕竟卸下了一个包袱。

她看着放在床头的丑娃娃,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天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联系过对方,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该聊的都聊了,该说开的都说开了,她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往后的日子就只能山高水远,彼此怀念了。

怪她看世事看得太清醒,送到枕边的黄粱梦都不愿做。

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跟高二那年看到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里时如出一辙。

她把头狠狠地埋进枕头里,松软的羽绒容下她所有的坏情绪。

遇上掌控不了的事,尤其是对象还是江有汜时,她真的很擅长一股脑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他。

换作别人她是不敢的,可是如果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就算她真的把心里所想都告诉他,他也只会无奈地笑,一点都不会跟她生气。

他真的,格外放纵她,像她最喜欢的小熊□□枕头,接纳和包容她的一切。

这样一想,又更觉得愧疚。

说到底,其实那些都是她的错,是她莫明其妙看上他,然后才天天在他面前打转,还跑去他们班级,如果不是她出现的太过频繁,他根本也不会注意到她甚至喜欢上她。

比起在一起,她更喜欢远远的喜欢他和想象他,可如果让他们真的在一起,她还是害怕的。

她挣扎着仰起头,看向枕边眉开眼笑的灯神。

你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那我希望,江有汜永远忘记我吧。

周妈妈推门进来,告诉她晚上不要忘记去参加外公的八十大寿。

寿宴的地点是当地一家有名的餐厅,推门进去时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让她瞬间有点不自在。

因为有些亲戚实在是很久没见,她一时间有些陌生,努力地从脑海里搜寻对应的称呼挨个叫人,好容易打完一圈招呼,又被拉住询问在国外的生活。

问不出什么,这种时候的答案必然是固定的句式,挺好的,挺适应的,还要配上礼貌的微笑。她照旧披着乖巧懂事的外衣,预料中的看到对面老人家露出满意又带着点羡慕的眼神。这种事情倒是手到擒来,一点也不陌生。

这些年的锻炼让她学会了虚伪,却至今学不会热情。

也难怪,跟不是自己世界里的人,谁能热情的起来。

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

那谁跟你是一个世界的?

她茫然看着晃荡在眼前的人影和酒杯。

谁跟我是一个世界的?

席间充斥着老一辈的周旋和年轻一辈的吹牛,她闷头吃自己的饭,一个久未谋面的姨夫突然问她: "行露有没有男朋友了啊?"

她笑着摇摇头,"还没有呢。"

"哎,长那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怕是碍着爸妈在这里不敢说吧?"对方笑着打趣。

周妈妈笑着接过话头: "还小呢,不着急。"

对方哈哈大笑: "只怕是保密工作做的好,你们这当爸当妈的都还不知道呢。"

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走廊的地上不知怎么有滑腻的油渍,她小心地避开,在拐角处看见一个巨大的玻璃缸,不想那么快回去无聊的宴席,便凑近了去看。

成群的金鱼游过来,对着面前巨大的人影投来好奇的眼神,嘴里吐出一个接一个的白色泡泡,慢慢升腾,凝结成水面翻涌的花沫。

不知怎么她想到一句话,就算是金鱼,受伤的时候也会在水里掉眼泪,长痛短痛哪有什么区别,痛都是一样的分量。

宴会结束回到家,她打开电脑,开始查回程的机票,周爸爸路过她房间又停下来,倒退几步站在门外看她,"几号回去啊?"

"七月十五。"

"这次怎么没把往返的一起买了?"

"这次往返的票很贵,跟来回单买差不多,我当时就先买了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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