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边的头发刷的一下竖起，编织成手掌的形状，配合上她认真严肃的表情，还真的是一个无比真诚的起誓。秦若想笑，可是想到鬼女说这话时候的心情，便又沉重起来了也不忍心责怪她的优柔寡断，只是叹息一声。
“秦婉词好像真的变了，我都要认不出来了。”看秦若没继续责备，鬼女立刻换了话题。她昨晚看到秦婉词的举动，真的被吓到了。记忆中那个妹妹胆小怯懦，因为是庶出，加上母亲的严厉，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如果不是母亲在意常常找她们母女麻烦，还爱把自己的不满讲给女儿听，她早就忘了家里还有这两号人物存在。
她对母亲的“在意”无感，一直是不耐烦的应对着。真正和秦婉词正面接触就是因为穆怀吧。他们二人联手将她一个高傲自负的大小姐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因为被骗过，鬼女一直到现在都无法准确说出她们二人是哪一种人，因为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如果说之前针对你的状态是风的话，现在的样子就像极了黑洞——永远都看不到底，一进去就会被黑暗彻底吞没的感觉。”鬼女想起和秦婉词擦肩而过时候带来的震撼，现在还会心有余悸。
“不是单单的黑洞，好像还有杀气和阴气。”秦若给与补充，神色也是凝重，“如果说原来的秦婉词只是一个讨厌的疯女人的话，现在的她就太像一个鬼了。”
大白天的，只是说出了一个推论，秦若瞬间冒冷汗，黑背凉气窜上来。杏树下，鬼女的脸色也变了。
“不会吧。”鬼女模糊的否定，“如果是鬼附身的话我能感觉得到，我们鬼对同类最敏感了。我只是觉得她好像不是一个人，或者说……”
她说不出来。
“像她这样杀了人做了坏事，身上是要背负怨气的，我在很多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看到了，包括穆怀身上都有。唯独她什么都没有，干净的怪吓人。”秦若越说越冷，抱了抱自己的肩膀。
之前因为有赤井的网，整个秦家都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后来网撤了，人类活过的痕迹就出来了，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到，混乱的都快看不清人类该有的模样了，唯独秦婉词身边干干净净的，就是一个清晰的人类的形状，吓得秦若以为看到了鬼。因此也怀疑秦婉词其实是所有事情中做得最多的那个，所以杀气才会重到连鬼都不敢靠近了。
“到底怎么回事？”赤井搞的鬼？科学解决不了的事情，习惯往鬼身上推，鬼神也解决不了的事情，秦若第一个想到了有前科的某人。
“……有可能。”提到赤井，鬼女的声音又开始发抖了。秦若抬起手招呼了她一下，她飞过去，秦若将她的头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后脑受安抚，恐惧这才消减下来，温柔的笑了笑，头顶上听到秦若的声音，“找到机会，我一定替你报仇！”
鬼女从她怀里飞起来，笑靥如花，“不必了，我能顺利投胎就好了。过去的就算了，而且，你打不过他。”
看到秦若眼角抽搐，她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呀！”笑容只持续了几秒钟，鬼女忽然发出惊呼，声音未落头已经化成一道影子消失在杏花林里。
能让鬼女瞬间变脸的整个秦家找不到第二个人，秦若闭上眼睛，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世界如此美妙，她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回头，她粲然一笑，看到的画面却让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迎面一起走来谈笑风生的是谁？一个俊美如谪仙，一个温和如春风，配上周围那灿烂的落花的衬托，画面真是唯美到现成的古风图啊，都不需要PS了。赤井和穆怀，这两人不应该是情敌吗？至少表面上是啊。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戴在头上都能面不改色，穆怀 真不是一般的境界啊。
赤井并没有过来，在岔路口就和穆怀道别走开了，甚至都没看秦若一眼。秦若本来是做好了将他无视成透明人的心里准备，气死他，然而人家根本就没给她机会，她好不甘心。自己也没察觉到，眼神已经不知不觉跟着赤井跑了，心里琢磨着下次见面怎样清算这笔帐。
想得太过入神，穆怀走到跟前都没察觉，直到穆怀叫出了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答应一声。
穆怀叫她“如歌”，那是一个让人娇躯一震的称呼。
“头还疼吗？腰怎么样？可以活动吗？”穆怀蹲下来面对着她，温和地问。未婚妻明显的“红杏出墙”他都视而不见，那温柔的语气和眼神，好像秦婉歌是他至爱的女子，他明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他无法放手也藏着不肯说，生怕伤到她一样。即使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光辉历史，秦若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罪恶感啊。
这是一个温柔到能让冰山都融化的男人啊，道行太深，秦若自叹不如。
“好很多了，下地可以走一会，就是时间不能长久。”秦若走神，把所有的芥蒂和毒刺收起来，微笑，“赤井先生的医术果然高明。”
话说完，看到穆怀的表情一滞，很快又宠溺的笑出来，秦若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赤井医术高明，这不明摆着把昨晚住在别人房间的事情拿出来膈应人吗？果然，毒刺这种东西藏在心里，不是大脑可以控制的。
秦若乖乖闭嘴，悲伤的抬起头看头顶上的绿叶。
“关于婚事，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穆怀的表情里看不出受伤的痕迹，还是那么温柔，看到秦若一怔，随即补充了一句，“婚约是周家提出，秦家长辈们商讨之后询问我的意见，我同意了。你当时人在昏迷中，并没有人问过你的意愿。所以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同意？”
婚事……
秦若差点心动
问的还真及时，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正日子了，现在问就算不同意又能怎样？难道他看出她和赤井的“奸情”，想要成人之美？秦若忽然好奇起来，想知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穆怀会怎样处理。会放开她这块到手的肥肉，还是阴谋阳谋一块招呼上？
“我没意见。”秦若玩闹的念头只存在于心底，时间紧迫，她可没时间弄幺蛾子，“婚事本来就是长辈们做主，我父母双亡，周家和秦家都是我的家，既然他们都决定了，一定是最好的。我没意见。”
“婚礼仓促，委屈你了。”穆怀愧疚。
“不委屈。”秦若环顾四周，“这么大场面，怎么会委屈呢。”
穆怀为了迎娶秦婉词可是下了血本，当初娶秦婉诗的时候都没这么大阵仗。委屈吗？该委屈的应该是秦婉诗吧，毕竟自己是名门嫡出的唯一一个女儿，秦家未来的继承人。
秦若没注意到，自己的毒刺又冒了出来，直直射向面前的人，然而穆怀只是微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身后是一片杏花林，刚来这里的杏花初放，还是红艳艳的一片，如今已经转为浅红了，风刮过来的时候不坚固的花朵便落下来，落了一地的柔软。秦若只坐了一会身上就多了好多点缀。她想抬手接住花瓣像少女一样重新抛向空中，可是眼前的人还在，这样做难免让人怀疑她有勾引穆怀之嫌，因此只是静静的坐着。把学林妹妹葬花的念头压缩到心里去。面前的人温柔地看着她，忽然抬起了手替她拿下了头发上的花，秦若反应慢了一步，他的手已经垂下来，手上还拿着那片粉红的花瓣。
秦若盯着那片花瓣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行为有多暧昧，然而错过了躲开撇清的机会，这会再有反应，反而像刻意引导。顿时有一种吃亏了的感觉。只好什么都不说，抬起头忧伤的仰望天空。
衣服穿少了，刮风好冷。别人眼中的诗情画意，俊男美女无言相对落花为伴，当事人秦若却煞风景的偏移开了心思。天空阴阴的，粉红色的杏花乱舞，地面上阴风阵阵，是要下雨了吗？鬼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毫无头绪的寻找身体之旅，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有些想念另外一个世界的家了。
“天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秦若走神，对面的人忽然说了一句，她回过头，一件外衣落在她肩膀上，穆怀站在她前面，用他的外套将她的上半身包住。又将之前掉落了一半的毯子捡起来整理了一下重新盖回到秦若腿上。秦若的反应又慢了半拍，等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对方该做的都做完了，已经绕到她身后推动轮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