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下去,又开始哭起来。
苏衍凛了凛,冲着屋外唤道:“刘冉!”
刘冉弓着腰跑了进来,喏声应着。
“去太医院请张太医来,给沈贵人再施金针,顺便看看厢房里受伤的宫婢。”
重樱噙着泪,猛地磕头,应声谢着。
“不必再谢,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上次朕看到那个叫红珠的宫婢,叫她来跟你一起照顾沈贵人。”
重樱应了一声,从苏衍手中接过药碗,走了出去。
苏衍握着沈月柔的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会,刚想起身回曦月殿,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来人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走进里间,看到皇上身形一顿,怔了一会才行礼道:“嫔妾拜见皇上。”
苏衍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宫装女子,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是?”
“嫔妾是云梧宫的凌贵人……皇上上次还来嫔妾这里喝了一壶松青醉。”
苏衍眯眯眼,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这个人是长这样吗?
嗐,总是记不住女人的脸。
第65章 第六十五个红包 一命抵一命
凌贵人看着床榻上的沈月柔, 眼眶红了。
“沈妹妹怎么……”
苏衍看着她要落泪,心里腾起莫名的烦躁,挥了挥手道:“行了, 她需要静养, 你先回吧。”
凌贵人挣着一只手停在半空中,吸了口气脸上微红, 尴尬的顿了顿收回想拉上去的手指, 嘴角扯了扯, 那抹笑说不出来好看,反正有点奇怪。
“那嫔妾先行告退。”
苏衍眯着眸子靠在床榻边上,不耐烦地挥挥手指。
他想起来上次自己确实曾经去过凌贵人那里吃酒, 那日雪下的很大,他在云梧宫旁边的小径里, 看到一对有趣的雪人。
本以为那样灵动的雪人会是一个怎样精致的人堆砌出来, 可是见了凌贵人却觉得她似乎不会有那样的灵气。
是的, 这人缺了灵气。
苏衍想了想忽然开口道:“为何堆了两个雪人?”
凌贵人刚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愣住,犹豫的说:“嫔妾, 嫔妾是想起家中的幼妹。”
苏衍冷笑,不再说话。
凌贵人在门口等了一会,见皇上不再说话, 便行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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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柔觉得自己很累很累, 于是睡了很久,睡得很安稳, 梦里还见到了红包群的姐姐们。
武姐姐正襟危坐在牌桌上,带着冕冠,一身黑红汐袍, 面上是端的庄重严肃,实际却是和一群小鬼在打马吊。
卫姐姐一身素衣,广袖凤仙裙很是美好,她还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挂着纯真干净的笑容,在飞蝶里翩翩起舞,美的像画中仙。
刘姐姐慈眉善目穿着凤袍,身边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万姐姐则是牡丹华服,金钗珠环琳琅满目,整个人看起来就会贵气,坐在炼丹炉前,一只手里摇着绸扇,守着她的后人。
叶赫姐姐坐在龙椅上,被小太监围着,她嬉笑着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点了个相貌清秀的,勾着人家的下巴,看起来霸气十足。
玩了几日后,刘姐姐忽然说:“月柔,你该回去了。”
然后她见到万贞儿往她的荷包里塞了点东西后,自己就迷迷糊糊离开了那个世界。
睁开眼时,她觉得手指有点烫,眨了眨想把手指抽回来,谁知那滚烫却握得更紧,她下意识去看,才发现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顺着手指去看,是那张冷峻的脸庞,冷眼、冷眉,眸子里都透着冰碴子那种冷。
“皇上。”
她喉间有些干,声音也显得沙哑。
床边的人愣了一下,垂头去看,冷眼、冷眉顿时化开,像是山涧的温泉般,腾着氤氲的雾气。
“月柔?!醒了?”
沈月柔微微颔首,喉间滚滚,想喝点水润润。
还没张口,便被那人抱了个满怀。
她怔在那里,支着手臂呆滞了一会,才缓缓放在苏衍的脊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男人似乎又瘦了一些,脊骨突出,摸了半天也摸不到半两肉。
“怎么瘦了?”
“你这没良心的倒是躺胖了,朕每日吃不下睡不着能睡得着吗?”
这是撒娇吗?
沈月柔嘴角弯了弯,哑着嗓子刚想要水喝,谁知却被男人的唇瓣覆了上来,如干涸的湖床旧盼甘霖一般,疯狂的索取着。
她喉间难受,双唇紧闭,杏眼睁得大大,谁知那人却不肯放弃,抵着唇厮摩,直到她放弃抵抗,才将那份欲求更深了。
沈月柔从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苏衍却不管,他守了那么久,心里有多么害怕,这一刻看见她安然无恙的醒来,那份欣喜只能通过亲密来表达。
许久,沈月柔觉得唇瓣发麻,男人才停下来。
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柔的说:“你有朕的孩子了,知道吗?”
沈月柔:“……”
不是,睡了一觉怎么就有了孩子?
她终于使劲推开了男人,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几分,不过此刻……喝水最重要。
“皇上,你的孩子要被渴死了。”
苏衍双手撑在她的枕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摇摇头笑道:“朕是太高兴了,这就去倒水给你。”
他走到桌案边,提了提铜壶,发现是空的。
沈月柔笑了笑:“翠果!翠果!”
喊了两声之后,见到重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看到她时顿了一下,哇的一声扑了上来。
沈月柔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不哭不哭。”
说完赶紧又道:“水”。
再多一个字,她也说不出来了,喉间像团着一堆火苗,烧的她十分难受。
重樱手指在脸上擦着泪,提着桌案上的铜壶出去了,不一会才进来,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沈月柔。
像久旱的沙漠般终于得到了滋润,她才觉得那团火被压了下去,问道:“翠果呢?”
重樱怔了一下,顿了顿道:“奴婢给主子拿些吃食来,主子肯定饿坏了。”
沈月柔点头又看看苏衍道:“皇上也留下一起用膳吗?”
苏衍眉眼十分好看,只是眼底有淡淡的淤青,脸上也缠着疲倦,他看看窗外,有些不舍道:“朕要回曦月殿,还有折子没批。”
说完凑上来,双手揽着沈月柔的头,轻轻吻在她的额间,柔声道:“朕晚点再来看你。”
重樱看皇上前脚出门,自己也赶紧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红珠端着水盆进来,眉梢笑着对沈月柔道:“主子,奴婢给您擦擦脸,伤口也该换药了。”
沈月柔微微皱眉,喃喃:“伤口?”
红珠放下水盆,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沈月柔这才抬手摸着自己的额角,指尖触到她“嘶”了一声,才觉得有点疼。
“这是?”
红珠将手中帕子浸湿后又拧干,走了过来,一边擦一边道:“红珠也不知主子怎么弄伤的,幸而伤口并不深,张太医说再换几次药就彻底好了。”
沈月柔忽然转过头看着红珠的眸子,问道:“翠果呢?我睡了几天?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刚才翠果有事没立刻出现,那过了这么久连红珠都过来了,她还不露面就太不正常了。
翠果跟她时间最久,她太了解这丫头的性子了,知道她醒了,不管手里有什么活计,肯定第一个扑过来。
红珠顿了顿,不敢说话。
沈月柔越想越觉得不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着急的问道:“翠果呢?”
红珠垂下眸子,眼角凝出两滴眼泪,刚要张口,却见重樱冲了进来,扑到床榻边,呜咽着道:“主子,翠果……翠果她……”
“快说!”
沈月柔急的涨红了脸,心口通通的跳着,有些慌乱。
“她伤着了,在屋里躺着呢!”
重樱咬着下唇,一字一句的说。
沈月柔腾地起身,慌乱的找着地上的绣鞋,道:“给我穿衣,我要去看她,现在,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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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果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
沈月柔跌跌撞撞闯进去的时候,几乎看不出来这还是个活人。
她凑在床边低声唤道:“翠果?是我,我来看你了。”
床上惨白的人毫无反应,脖间的纱布上透着隐隐血迹,她的唇瓣白到跟脸一个颜色,手指有气无力的搭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