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从那闪动的眸子里,仿佛能看到昔日那个影子,才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莫要骗我,腕子伸来,叫我看看。”
沈月柔知道沈修是要看她右手腕上那个胎记,她先是伸手蹭了蹭自己鼻尖,才将手腕伸到了沈修面前,道:“看吧,胎记好好的在这里呢。”
其实沈月柔蹭鼻尖的一瞬间,沈修便已经确定这是他的妹妹了,虽燃沈月柔脸上有了沧桑的痕迹,但是那眉眼是不会改变的,沈修便是要闹她一闹才消了心口的担扰。
“秦统领一眼便能认出我,反倒是哥哥还要看胎记才肯相信。”
沈月柔抻着沈修的衣袖,左右晃了晃,沈修无奈的笑了笑,弯着眼眉伸手在她头顶摸了很久道:“哥哥不是不敢认你,哥哥是怕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夜苍老,哥哥心疼。”
沈月柔没忍住眼眶里的泪珠,猛地扑到沈修怀里,呜咽着:“月柔真的好想哥哥,好想。”
好想,也好怕,但……好在终于又能再见。
第47章 第四十七个红包 是哥哥啊
沈月柔兄妹之间似乎有许多话还没说够, 也是,隔了一世那么长。
沈修问清了沈月柔此刻为何会出现在柴桑城,眉间隐约透着不悦, 说道:“月柔唐突了, 宫妃私自出宫可是大罪。”
沈月柔将腰间的宫牌取下,吞吐道:“哥哥, 并非月柔鲁莽, 是……”
她总不能说知道皇上会有危险, 自己未卜先知,这恐怕比增岁丸更让人难以相信。
“妹妹担心皇上的安危,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在宫里待下去早晚会憋出病来,哥哥你看月柔是不是瘦了?”
沈月柔撑开双臂, 旋转一周, 忽然脚下传来难忍的痛感, 顿了一下,这才想起马车里还有个病人,赶紧让那几个镖师将那落水者从车上抬下。
沈修负手而立, 眉头紧锁,扫了眼那个落水者,只见“他”身着浅青色长衫, 粗布麻衣, 大约二十岁年纪,眉目倒是清秀干净, 可是……
“妹妹可知你与这男人公乘一辆马车,会有什么后果?”
既不知此人身份,看着面色惨白气息奄奄的样子, 也不知还能不能救活,他心里有些怨沈月柔,平白添了闲事。
“月柔救人时未曾想过,只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
沈月柔从沈修眼里读出几分不愿,赶紧上前揽着沈修的小臂蹭了蹭:“哥哥,月柔在救人时从他身上滑落了这个。”
说完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玉玦,通灵青翠十分小巧,看着似是女子的贴身之物。
沈修并未触碰,而是远远瞧了几眼,心里觉得熟悉似曾相识,又看了看那男子瘦弱的身子,还是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嘴上不说,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满的对沈月柔说道:“若是日后他人问起,只能说人是我救得,记住没。”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沈月柔身后的廉雪:“怎么没带着翠果和重樱?”
看样子他把廉雪当成沈月柔的小宫婢了。
她赶紧在沈修身边低声道:“哥哥,那是宫里的廉美人。”
沈修视线越过沈月柔,怀疑的落在廉雪身上,嘴张了张,没说什么只对着廉雪微微颔首。他对着身后的小厮命令道:“同夫人说一声,将小姐和廉姑娘安排在后院,几个镖师与你们挤挤,将那病人送到我的书房偏室里。”
沈月柔看了看那个落水之人,想想还是没把她女子的身份说出来,想来人家隐瞒身份肯定是有什么隐情,既然不想说,自己干嘛要说出来?
沈修看了看沈月柔垫着的脚尖,问道:“受伤了?”
沈月柔淡淡笑了笑:“没事,下河救人的时候碰到石头了。”
“你下河?人是你救得?”沈修冷眉瞬间拧了起来,声音也抬高了几分:“你不会水性,黑水河你也敢跳进去?”
沈月柔头垂着,脸上泛着红色,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哎,再说就圆不回去了。哪知廉雪在背后听得真切,面露困惑,明明对的她的柔姐姐水性就很好,那么深的黑水河,怕都没在怕。
太厉害了!
廉雪觉得幸好沈月柔是女子,不然自己肯定早就被她迷得失了心智,这样的女子实在太优秀了。
沈修看妹妹知道错了,也不忍心再去责备,便任由她搀着自己往庭阶上走,刚到大门口,忽然门呼啦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哟,听着外面热闹,妾身赶紧出来看看,夫君这是……?”
是沈修的妻江氏。
这便是沈月柔不愿来沈修府上的缘由,沈修不会过问沈月柔太多,毕竟是亲哥哥,遇到事也会向着妹妹,但是江氏就不一样了。
“这是月柔吗?怎么成这样了?妾身差点没认出来。”
江氏说的轻快,人却站在门口没动半步。
“嫂子不必担心,月柔只是为了方便上路做了掩饰。”
沈月柔看到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搀着哥哥的地方,赶紧松了手,但是这下身子没了依靠,便又刺着疼,幸好廉雪几步走过来扶住沈月柔。
“月柔不是进宫里当了娘娘吗?怎么来我们这柴桑城了?”
江氏面相温柔,但实则是个不好相与的,当年刚嫁到相府时,也是伏小做低的,可沈修被外放后,她便不依不饶,定要跟着去柴桑。
本来此事沈相是不允的,但无奈这江氏在府中先是哭哭闹闹,后来看着这样不成事,便又开始寻死觅活定要来柴桑城,沈相禁不住她这么在家里折腾,便派了人将她送来这里。
江氏当时也是有其他考虑,她怕宫中的变化牵扯到自己身上,想着沈修在外当官,只要是规规矩矩,或许沈相的事情便也牵扯不到她,又想着柴桑城离京城遥远,就算有事也好早做打算。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三年过去沈相依旧是稳当宰相之位,沈家也安安稳稳的未有任何波及。
她却白白在这柴桑城呆了三年。
这穷乡僻壤怎比得上京城繁华似锦,现下看着沈家人来,心里更是赌了口气。
沈修只是扫了一眼,向前推开门,用身子替沈月柔挡开一条路,道:“月柔进来吧。”
江氏被沈修挡在身后,本来还有几句话,此刻被堵在心里,更不舒服,又看着沈修对沈月柔更是温和暖旭般,心里一阵醋意腾了上来。
她心里有气,可是想着毕竟现在人家是宫里的贵人,受不受宠不知,但也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尽管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忍下来。
但是当那落水者被抬进院子时,江氏脸色顿时一变,惊呼道:“这是死人吗?”
一边喊一边向那人移了过去,挡在前面,厌弃的看了看,厉声道:“这是还嫌你哥不够晦气吗?捡个死人都往家里抬!”
那几个镖师面面相觑,求助的看向沈月柔,只见她柳眉微蹙道:“嫂嫂,这人是月柔救下的,大夫已经看诊过,好好照料几日便可活。”
江氏不依,坚决的说道:“这家里进个死人,我不同意。”
沈修敛起平日的和颜悦色,冷着脸说道:“愣着干什么,送到书房里。”转身对江氏道:“人是我让送进来的,有什么只对我说便好,月柔会在家中小住几日,你好生待着。”
江氏眼眶泛红,嘟着嘴喏了声,扭头便往后院走了。
沈修看了看她匆匆的背影道:“走吧,好生休息,我看你面色也不正常,还是请了大夫来看看的好。”
廉雪也跟着说道:“柔姐姐肯定是在河里着了冷水,冻着了,我摸着手怎的这么凉?”
沈修停下步子,脸上焦急拉过她的手,探了探道:“果然是冰凉。”又转过身子对那个小厮道:“快去请大夫。”
他转过身对廉雪道:“廉小主,我家中简单,人手少,月柔要劳你照顾一二。”
廉雪一只小手勾住沈月柔的腰肢,道:“沈太守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姐姐。”
…………
沈月柔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头沉得很,视线模糊了许久后终于在眼中清晰起来。舔舔嘴角还挂着的苦涩药汁,她翻了身子,想着自己可能真的是下水后冻着了,只记得进了沈修家里,至于怎么躺在火锅床上的,怎么昏过去的,统统都记不清楚。
本想安稳休息几日,但睡着时又梦到了皇上,他浑身血迹含着自己的名字,沈月柔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