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我现在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怎么可能追得上他呢?!
那牛车跑得一点都不慢!
我跟丢了。
因为个子矮,视线也大大受限,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呆呆地伫立着,有些不知所措,眼底已经有了些许水光。
我狠狠地擦了下眼睛,没出息,哭什么哭,真是讨厌的身体反应!
可是,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只剩半个时辰了,要来不及了啊……
泪水又涌了上来,我掐着手臂,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可这几乎可称作天性的东西根本就抑制不住。
我是要为他改命的,是一定要为他改变那样惨痛的人生的人啊!
可我现在却像一只旷野的迷羊般无助,他在经历这些时一定也很无助吧……
想到这,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手掌心突然一阵刺痛,我用力抹去泪水,只见又缩短的时间字样下面出现了一句诗:
“别离若向百花时。”
别离若向百花时,东风弹泪有谁知。
我发了疯地朝东方狂奔。
小孩子的身体果然不给力。
我拼命地跑着,不断地跌倒。
人声渐渐远去,周围的景色变得稀疏寥落,我内心的不安也愈加强烈。
快,再快一点,近了,近了!
一定要等等我啊!
急急地转过一个街角,我又摔倒了。
我直愣愣地往下跌,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前方。
——
一只稚嫩的手在车轮下瞬间变得血肉模糊,凄厉痛苦的叫喊声猝不及防地盈满了我的双耳。
与此同时,泪水也决堤而下,声音卡在喉咙中吐不出来,只能无声又无助地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
“洋洋……”
作者有话要说:唔,本文会最大力度还原原著,当然也会做必要的改动,我不会把洋洋养成不谙世事的傻白甜,我会尊重他的性格,努力写出他自己的选择。
请大家多多关照哦~
ps:
之前那句诗错了,我改了一句新的(>﹏<)
原著中常萍之所以为薛洋翻案,一是因为他怕死,再者,是因为他还没有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所以,识时务的常萍选择了明哲保身,不过最后还是挂了o(︶︿︶)o 唉。
第3章 薛洋(二)
短短几步的路程,我几乎是爬着过去的。
他脸色苍白,右手在土地上抓出一道道带着血迹的沟壑,身子因疼痛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整个人被冷汗浸湿,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
我不住地擦着眼泪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楚些,却依旧是于事无补。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薛洋此刻脆弱得像是一片深秋的枯叶,稍一触碰便会化为齑粉。
我不敢碰他,怕自己的莽撞会加深他的痛苦,只能跪坐在地上伸手虚虚地环住他,极力安抚他,说出的话却因内疚,害怕与无助而颠三倒四:
“别怕,别怕……医馆,我们去医馆好不好?手指,不会断的……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啊……”
不知过了多久,薛洋终于缓了过来。
他一把将我推开。
他像一匹受伤的孤狼,对世界充满了怀疑与不安。
我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由一惊,苦涩霎时间就从心底蔓延开来,言语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医馆,对不起,我们去,去医馆,我来晚了,对不起……去医馆,手指,去医馆好不好?”
也许是因为太过疼痛而没有了力气,薛洋没有任何表示,任由我跌跌撞撞地拉着他进了医馆。
我抽噎着看着他将手递给大夫,那弱小的身体因疼痛而微微发抖,却硬是不吭一声的沉闷模样,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还没等我询问,大夫就已经摇了摇头,惋惜道:
“可惜了,这左手的小指是保不住了。”
他的小指,真的断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你来了,他的小指还是断了?常焱,你不是要为他改命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没用呢?!
直到大夫不耐烦地出声:“小姑娘?”
我才如梦初醒般地从凌乱的头发上扯下一个银制的发饰,哆哆嗦嗦地交给他:“您,您能不能……”
“不能!”大夫掂了掂手中的发饰,话语中尽是嫌弃,“快出去,不要挡了我的财路!”
欺人太甚!
我使劲抽了抽鼻子,即便是有这样不争气的身体反应,我也绝对不要在这种人面前掉眼泪!
转过身,就见薛洋已经走出去了好远,我心下一急,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这才后知后觉得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在火辣辣地疼。
生理性的眼泪又不争气往外涌,我又痛又烦躁,过了好久才又赶上了薛洋,探头至他身前一瞧,却一下子愣住了。
他哭了。
没有一点声响,只是无声的哭泣着。
盈满泪水的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七岁断指,而后在市井中摸爬打滚,自学成才。
这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
我亲眼目睹了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喜欢他的残忍嗜血,喜欢他的病态偏执,可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变成那个样子呢?
我心痛得近乎窒息,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我真的好没用。
可是我不能放弃,我怎么可以再眼睁睁地看你走向灭亡呢?
薛洋,我要救你。
没有任何犹豫地,我握住了他同样在颤抖的右手。
他一怔,偏头看我,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孩童的茫然懵懂。
我想要给他一个笑,可脸颊却僵硬着不肯配合。
我深吸一口气,说话的腔调因强压下的哭意变得十分可笑:
“别哭……”
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怀里早已撒开的布包,里面竟还有一颗糖。
我拖起他的右手,将糖轻轻放入他的手心,终于笑了出来:
“吃糖。”
第4章 糖友(一)
吃了我一颗糖的薛洋明显比刚刚好说话了许多,也许可以算作是建立在糖上的友谊?
不过——七岁的小孩子本来就该这般天真无邪啊。
薛洋是孤儿,自是没有家的,天色已晚,我心中已有决定,可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最终决定,不知廉耻地叫他“哥哥”,谁让这具身体年龄小呢!
作好了心理建设,我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那个,哥……”
薛洋轻轻地瞥了我一眼,我的脸立马就腾得烧了起来,另一个“哥”字卡在嗓子里死活吐不出来,反而差了气险些咳死自己。
“咳咳咳……你,你跟我来。”我拉了他的衣角,努力使自己的眼神更真诚些。
薛洋没动。
我又试着拽了拽他,他不仅没有跟我走,反倒还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带我去哪?”
呼,洋洋有戒心是好事,常焱你不能冲动,一定要把他安置好。
――我在心中默念,平复了心情回头朝他笑得一脸纯真:
“去我家呀。”
薛洋皱了皱眉,明明只是七岁的孩童,却清晰向我传达着深深的戒备与怀疑。
“我家里……没有人管我的。”我看着他那般戒备,心头微微抽痛,小心翼翼地征求着他的同意,“所以,哥哥你跟我走,好吗?”
我废了好大劲才把薛洋安置好。
其实不过也就是打了些水让他收拾了下自己――
虽然打水时自己差点栽井里去了吧……
唉,小孩子的身体就是麻烦。
带着薛洋回来时屋子里黑漆漆的,可桌上却摆着一小包糖,也不知道是不是常萍叫人送来的。
我借花献佛,把糖送给了薛洋,看着他在床上睡下,才把灯熄了,关上窗户趴在桌子上轻轻地朝着黑暗说了声:
“晚安。”
意料之中,薛洋没有理我。
唉,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闭上眼,为接下来薛洋手上需要的药开始犯愁,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只觉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劲,眼睛几乎睁不开。
是因为昨天哭得太厉害,晚上又在桌上睡觉的缘故吗?
真是太大意了,总是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身体素质自然不能和以前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