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周详是什么意思?符卓该不会以为他与严曦之所以离开延丹,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吧?
“太师可否明说?”
“既然梁大人如此痛快,老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满朝上下都知道,皇上十分敬重李太傅,连带着对翊王殿下也多了几分偏爱,若翊王殿下能与老夫同心,他日,老夫必然会助你们回国争储,若有需要,甚至可以将兵马借给九殿下。”
符卓的算盘打的噼啪响。自上次在蔺容宸身边安插的眼线被他识破,借故清理之后,他一直没机会再安排人进去,这严曦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大礼,若能将其拉拢过来,先为自己所用,待成事之后,说不定还能以此要挟延丹王,割他几座城池。
梁砚文摇摇头,“恐怕要让太师失望了。殿下失忆,这件事梁某做不了主。”
“只要梁大人将路铺好,还怕九殿下不走吗?若非昭贵妃不幸离世,她就是延丹的皇后,自然殿下便是嫡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梁大人若放弃了这次机会,六个皇子,无论哪个登上皇位,你能保证他们容得下九殿下?再说了,殿下若登上皇位,将来必是一位明君。他身负宗庙社稷,岂能为了苟活,弃百姓于不顾?”
梁砚文一时无从反驳。
做人果然是该低调,严曦那时候要是懂得这个道理,现在也不至于这般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梁砚文第一次进京在第33章。间隔太长,恐怕大家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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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非此即彼
严曦身世被人知晓一事, 还要从李行之到达玉田之后说起。
李行之在玉田找到一户与昭贵妃的养母有过几面之缘的妇人,得知他们当年在玉田没有找到要投奔的亲戚,没过多久就举家搬到都城去了, 从此再没见过。
李行之又一路追到延丹都城, 可惜都城那么大, 根本无从找起,加之水土不服, 车马劳顿, 他又心生绝望, 竟一病不起。
好在刘顾纯带其去医馆那日正是昭贵妃的忌日。医馆的大夫正对着画像烧香祭拜。李行之见了那画像, 竟是口不能言, 泪流满面。
刘顾纯见他情绪大变,知道这画中人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细问之下才晓得人已没了。
延丹都城曾有过一次瘟疫,城中人人自危,暴民激增,四处闹事。后宫嫔妃更是头都不敢露。只有昭贵妃带着御医在城门口为感染的百姓无偿治病。
经此一事, 她在百姓心中早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就连延丹皇帝都决定等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后, 立即举行封后大典。
可惜, 她没有等到那一天。
昭贵妃离世后, 皇上悲恸欲绝,举国大丧。之后的忌日,虽未再要求百姓祭奠, 但昭贵妃心地善良,又体恤百姓,深得民心,所以还是会有人自发祭拜。这位大夫就是当年受了昭贵妃恩惠,在瘟疫中幸免于难的人。感念她当年的救命之恩,每年忌日都要供些鲜花、香果,以表心意。
昭贵妃长得跟碧烟极像,李行之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病情加重,撑了几日,含恨离世。去世前将严曦的身世写在了信里,交给了刘顾纯,让他寻个合适的机会转交给严曦。
虽然李行之只说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让严曦自己决定,但刘顾纯知道,他定与昭贵妃一样,不希望严曦再回来。所以当初葬礼过后,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那封信拿出来。
这一犹豫踌躇,就过了一年。得知严曦进京赶考了,刘顾纯再也坐不住了。
树大招风,这般入了朝堂,只怕后患无穷。于是他带了信连夜前往京城,打算劝严曦返回苏州。却不曾想,符卓那般老奸巨猾,早已觉察出苗头,将严曦的身世调查的清清楚楚,又派魏劭杀人灭口,信自然也被毁了。
刘顾纯的真正的死因不难猜测。梁砚文没敢跟严曦说真话,也没敢质问符卓。就算问了又能如何?他只能留个心,待日后有机会,再替刘顾纯报仇。
对于符卓的盛情邀请,梁砚文推说需要考虑几日。符卓倒也痛快应下,没有过多为难。他不急着去强求,是因为他笃定梁砚文会同意。
果不其然,梁砚文在离京前松了口。
符卓自然十分高兴。梁砚文却惴惴不安,“梁某与太师所议之事,还望太师莫要在殿下面前提及,他……尚不知情。”
“这是自然。但你终究不能代替他做决定。老夫希望殿下即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能与老夫达成合作,跟皇上划清界限。这一点还得梁大人多多费心。”
这个符卓果然老谋深算,他是不放心,逼着梁砚文带着严曦先上贼船。
“一切全凭太师吩咐。”被人拿捏着软肋,梁砚文无从反抗。
符卓点点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梁大人身在杭州府衙,想必也听说了苏杭盐田之事,老夫除掉顾庭芝之心已久,你可有什么建议?”
几日前他还收到严曦的信,信中交代他务必告诫顾庭芝多加防范,他怎会不知?“朝中都知顾庭芝调查盐田一事,若最后查来查去,众人发现顾庭芝才是背后主谋,想来事情会变得十分精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不是囚禁了叶家二公子么,那叶二公子肯定十分想报仇。太师若能找人说动他,祸起萧墙,收拾一个顾庭芝还不易如反掌?”
“借刀杀人?”符卓合掌大笑,“只怕顾庭芝到时会悔不当初!哈哈哈哈……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错!不错!九殿下有你这个文武全才在身旁,还怕不能问鼎天下!”
“太师谬赞了。梁某不过一介武夫,哪儿能想到这些?还是殿下跟梁某聊天时无意说起的。”梁砚文故意将此事的功劳往严曦身上推,希望符卓能就此放过他,别逼着他双手沾上鲜血才罢休。
此后,梁砚文离开京城。却在官道遇到乔装等待的蔺容宸。见面之后,蔺容宸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何去太师府?”
蔺容宸既然知道他去了太师府,严曦的身世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
既然瞒不下去,加之蔺容宸对李行之的态度使他更偏向于相信蔺容宸,再三斟酌后,梁砚文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蔺容宸的脸色非常难看。
梁砚文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可能会出手掐死自己,所以他必须得说点什么,“事已至此,要杀要剐,凭皇上一句话。只是梁某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唯求皇上看在太傅的份上,留殿下一命。梁某代太傅,昭贵妃和延丹王谢谢皇上!”
他的提醒如此明显——若杀了严曦,就是与延丹为敌。
梁砚文在威胁他。
“你想多了,朕没说过要杀他。”蔺容宸好歹也是个帝王,什么事没经历过?震惊只是片刻。他面色不善纯粹是因为严曦的身份。
翊王……这意味着他将来不可能留在云楚,总有一天会走。
蔺容宸扪心自问了一下,他会不会让严曦离开?
毫无疑问,答案是不会。
若不许他走,又极有可能引的两国战争,那时他是否还这般坚持?
答案亦是不会。
若以江山社稷为代价,去换一个人,他自问做不到。
听蔺容宸话里的意思,根本没想过要对严曦不利。梁砚文也不知他值不值得相信,“那么,皇上会怎么做?眼睁睁看着我与殿下受制于人吗?”
若蔺容宸冷眼旁观,届时他与严曦只会被迫与之为敌,那个时候,他还会饶过两人吗?
“你在求朕帮你。用这种口气?”蔺容宸十分漠然地看着他。
“非此即彼。”梁砚文看得十分透彻。他要么站在符卓那边,要么站在蔺容宸这边,现在一切都凭蔺容宸一句话。
主动权在蔺容宸手里。
蔺容宸被他噎了一下。
“狡兔尚有三窟。殿下也不是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大不了我带他回延丹。”梁砚文不想这么说,更不想这么做,可蔺容宸不表态又是什么意思?
蔺容宸嗤笑道:“回去找死么?”
“他还有他父皇。再不济,也好过在这里被人当成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