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两天为什么会这么累?
“小狗派对”真不愧是拿了奖的设计,让一个只要想研究某个物件就一定会研究得透透的人一用,那只有四个字——“如虎添翼”。
当然,自范文轩不经谢冬芽同意,没收了何秋送给谢冬芽的生日礼物至今,他统共也没用过几次。
真是谢谢他不用之恩,两个加起来超过七十岁的人,真不能随随便便让自己超负荷。
超负荷就是一种惩罚。
谢冬芽问一脸八卦的何秋。
“我们是和思思喝酒那天,官宣的男一男二的对吧?”
何秋点点头,“你定的日子啊,用官宣后男一热搜带过来的流量再去跟平台讲讲价。思思说明天和我对新的预算了,萌姐啊,搞定平台还得靠你。”
谢冬芽却在想,怪只怪范文轩记忆力实在太好了。整得自己爹妈都认不出来的人,他愣是能给认出来。
这位男二号啊,现在身材健壮,姿态大方,士别三年,刮目相看。
倒是范文轩一点没变,认出了他之后,和第一次见到他后一样,又一次用了“小狗派对”。
想到这里,谢冬芽又生出了把面前这个爷爷的学生的女儿掐死的心。
“小狗派对”是我编的,这个世界上没这个东西哈。
我也希望能日更到完结。
这一年都在写逆风的剧本,太过运筹帷幄的败类徐斯让我极度想写一个和他反差很大的男主,然后就有了范教授。
后面应该会让徐斯在这个故事里客串一下。
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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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非常之长,几乎是两更的字数,把作精光荣家史交代完毕。
以及,范教授和作精是怎么相遇的,在最后。
何秋大约是看出来谢冬芽不太愉快。
“怪我,没能早认出他,就能在没定演员合同前,让casting回掉他了。”
谢冬芽摇摇头。
“他去年热播了一部小成本网剧,人气不错,又有点演技,适合角色,因为想上大制作,才肯接受我们压下去的报价。综合考量,他确实是所有备选里最合适的那个。”
何秋点点头。
“也是,不选他,次一选的要比他贵三十万呢。就是接下去一起干三个多月的活,尴不尴尬啊?”
谢冬芽站起来,找起了面膜,最后终于在盥洗台上找到了。
她一边贴着面膜一边说:“从他来试镜到昨天的围读,有两个多月了吧,从演员副导演、演员导演到你我,他都见过好几次了,你看他那态度,就像才认识我们一样。”
何秋问:“也就是说,他没想跟咱们攀旧情啊?”
“这么尴尬的旧情,有什么可攀的。”
何秋赞叹:“这三年时间,练出了一个狠角色啊!”
一讨论起公事,谢冬芽想起了她一直没问范文轩的那茬子事。
“范教授那里有《江楼明月》的剧本,你知道这事吗?”
在外人面前,谢冬芽和行业里所有人一样,尊称范文轩为“范教授”。
何秋一脸茫然,“不应该啊,谢逢春对口我发的剧本,我直接转给你、蒙导、还有思思。星言那儿就思思一个口子,她一向专业严谨,不会对外发剧本的。”
“谢逢春这次带的编剧团队都有谁?”谢冬芽问。
“你还不知道他?他接的活儿哪有小编剧出头之日。我至今没见过他这次找的小编剧们,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谢冬芽听出了何秋语气中的不屑,笑了笑,“好在他心里明白《江楼明月》是大IP《江楼二十夜》同一世界观的套拍剧,锦文姐又特别重视,这回找的执笔小编剧水平不错,蒙导也很满意。”
何秋开启了嘲讽模式,“他大概终于知道了不能光顾着狂捞总编剧署名,也要对项目负负责,让自己的编剧作品在豆芽的评分上上及格线,不然以后哪有人会继续找他写剧本?这年头,没人在乎他是不是姓谢。”
听到最后一句话,谢冬芽长叹一声。
“时代在进步啊,终于进步到,谢这个姓没人在乎了。”
这是母亲张诺一辈子都没有勘透的在乎。她摇摇头。
何秋的嘲讽模式还没有结束。
“谢逢春在乎啊,《江楼明月》下个月开机,他通稿已经在准备了,谢大师唯一一根独苗男孙,这次要占尽鳌头。”
谢冬芽长到三十五岁上头,活得一直劲儿劲儿。即算和范文轩婚后那两年面临的她这辈子最头大的问题时,她依旧觉得不是什么人生大难题,反正可以用离婚解决。
唯一让她会发自内心黯然那么一下的,是何秋嘲讽模式的最后一句。
谢冬芽,谢逢春,从名字上,就能看出这个家族的区别对待。
冬芽是什么?是冬天落叶后的枝条上长出来的新芽。新芽完全长成绿叶,可不就是逢春了?
祖父写过一篇散文,就叫《冬芽逢春》,节选的段落被记录在中学语文课本的课外必读精选里,在恢复高考后,几乎是阅读理解辅导课本里必选内容。
有一个写出来的文章是全国同龄人都读过的祖父的感觉怎么样?
谢冬芽的感受是,不怎么样。
她的不怎么样,来自于对她母亲的逆反。
在越剧团做当家花旦的张诺,是个往上三代住在徐光启旧宅附近小洋房的上海千金,父亲从复旦大学毕的业,进的报社做主编。
这家报社从谢冬芽的外公当主编那年算起,再往前数二十年,主编便是谢冬芽的祖父,报社就是他创立的,在解放前人称他一声“报业少帅”谢大师。
“报业少帅”办报写文,投笔从戎,才华斐然,信众无数。在那个崇拜大师的年代,人人都爱他。
但年轻时的惊涛骇浪,都会变成年老时的平静沙滩。
谢大师虽然情史颇为丰富,但是成婚很晚。直到四十五岁上头,才有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不是同一个妈,一个留在南方,一个去了北方。
谢冬芽的外公、张诺的父亲,在当主编的第五年就去世了,去世之前缠绵病榻足有一年,把本就不多的家底耗了个精光。张诺四岁时,跟着谢冬芽的外婆,被迫从徐光启旧宅附近小洋房搬了出来。
至少要在精神上回到徐光启隔壁小洋房做上海小姐,是张诺自小的矢志不渝。
她在天蟾戏院唱红了以后,追求者很多。精打细算地挑选追求者,是她给自己定的小目标。
八十年代初,大家都很赶时髦,会去迪斯科厅跳跳舞。那时候能去迪斯科厅的,不是家里有两把刷子,就是自己很有两把刷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张诺在迪斯科厅碰到了谢大师在南方的那个儿子。这个儿子名字叫海遥,因为离开爸爸远,又在上海。
但是没有关系。张诺想的是,谢海遥的爸爸,离自己的爸爸很近,不但很近,而且远远高于自己的爸爸。
在张诺眼里,这一道光环已经远远胜过金钱、外貌、人品、能力、兴趣等等择偶条件。
她除了这一道光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谢海遥和张诺结婚,谢大师不是太满意。
一个是,张诺虽然出身在书香门第,但那已经是昨日黄花了无烟尘了,实打实看当前的门楣,的确是不太够的上自己家的。
还有一个是,张诺拼着要荣归精神故里的结婚态度,肯定是不会迁就自己这个儿子的。
大师就是大师,把两个问题看得十分透彻。
谢海遥和张诺结婚,首先当然因为看上了她那幅当家花旦的好皮囊。
但是红颜易老,没两年就会看厌,没有其他的因素补充进来,情感很快就会枯竭。
而张诺本人也扼杀了其他因素诞生的可能。因为她就是想要夫婿觅封侯。
偏偏谢海遥的资质不要说离自己的爸爸,就是离那个在北方的亲弟弟,都差那么一大截。亲弟弟做到大学讲师,著作出版了不少,他还在报社做着不咸不淡升职无望的编辑,没有任何自己署名的文学作品。
张诺很焦虑。
她的焦虑堆砌成夫妻之间沟通的障碍,障碍激发了两人潜在的性格缺陷。
缺陷在谢冬芽出生的那个月第一次暴露。
谢冬芽和谢逢春是同一年同一月出生的,都在冬天。
谢大师的晚年,早没有了青衫少年俊逸潇洒的豪情,变成一个庸俗的一心想要抱孙子的什刹海太极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