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40)

沈棠给她扶着水杯,她手颤抖得厉害,完全不由控制。

她知道温笛强撑着没哭,今天失去的不止是那份三年多的感情,还有自尊。

温笛喝了半杯水,支着头,靠在沙发里阖眼休息。

沈棠怕她着凉,脱下外套给她盖上。

她安静陪着温笛,望着窗外,眼里是空的。

就这样一直到夜幕降临。

温笛还是一点力气没有,今天田清璐给她带来了毁灭性打击,有些事她不想跟沈棠说,除了增加愤怒,没别的。

“棠棠,你回去吧,蒋城聿应该快下班。”

她坐直,“我也回去找严贺禹。”

沈棠试试她手背,冷得跟冰一样,“我送你回家。”

“不要紧,多大点事儿。”温笛指指门口,“我有司机。”

她站起来,腿还是打软,再三叮嘱沈棠:“你回去别跟蒋城聿闹不愉快,严贺禹订婚这事,蒋城聿也难办,他总不能管着严贺禹不订婚。”

说着,温笛走了几步,有些艰难,不过还撑得住。

她回头看沈棠,“蒋城聿应该也不清楚严贺禹到底跟没跟我坦诚。我们俩平时都不怎么聊感情里的细枝末节,别说他们男人。蒋城聿肯定做了他能做的,他人品我还是信得过。”

沈棠点点头,没多言,她拿来温笛外套递给她。

穿上外套,两人下楼。

温笛的理智慢慢回来,每清醒一分,那根刺就扎得深一寸。

“我当时接到田清璐电话,脑子跟一锅粥一样,想都没想就给你发了消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把你好心情都给搅和了。”

沈棠斜她一眼,不高兴她这么见外,“你这个时候你不找我你打算找谁?”

温笛笑笑,抬手给沈棠理顺长发,“我又卖了一个剧本,近八位数,等春拍会,你看上什么我就买给你。”

沈棠陪着她笑,“那我要多拍几幅静物画。”

两人都在没心没肺说笑,很快到了停车场。

临别前,温笛抱了抱沈棠,这个时候反倒各种难过涌上来。

“不忙时,来横店找我玩。”

温笛:“会赖着你的。”

各自上车离开。

沈棠看着车外,北京的夜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横亘出距离感。

半路上,蒋城聿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沈棠:“快了。”她问:“你呢?”

“在家。”他说:“在给你洗水果。”

一切,表面上好像回到了以前他们甜蜜时的样子。

沈棠到家时,蒋城聿洗了五样水果,放在大小不同的透明果盘里。

他衣袖挽到了臂弯,领带也解下来,厨房的等光透着暖意,连带着照在他身上时也多了几分温和。

“跟温笛喝下午茶怎么喝到了晚上?”

沈棠‘嗯’着,洗手挑了一颗‘白色恋人’放嘴里。

她看向他,“温笛今天才知道严贺禹订婚。”

蒋城聿正在擦手,动作顿住。

严贺禹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

他也没替自己申辩,问她:“你怪我,没跟你说严贺禹订婚这事?”

沈棠从他眼神里看得出,他不知道严贺禹跟温笛还有联系。

“没怪你,怪你也没用。”

这个语气,还是埋怨他。

蒋城聿捏了水果喂她吃,欲言又止。

沈棠:“有什么你就说。”

他单手将她揽在身前,“你多宽慰宽慰温笛。严家和田家的联姻,我们作为外人,没立场说什么。”

沈棠咽下嘴里的水果,直直看着他的眼,“那你呢?应该也有个心照不宣的联姻对象吧?”

蒋城聿显然不想多聊:“怎么扯我身上了?”

沈棠从他反应里已经猜到答案,“你正面回答,别扯偏。”

她这是铁了心追根问底,蒋城聿把剩下一半的水果塞自己嘴里,“有,撮合的人不少。”他强调:“我不婚,不然早结婚了,也不会遇到你。”

在得知严贺禹跟田清璐订婚后,到他们家催他父母的人不在少数。

他母亲也有了理由催他,说新的一年了,是不是该有新气象。

他没接茬。

“除了你,我没喜欢的人,你听到的那些,不用放心上。”

那就是真有联姻对象,只不过没到两家商量要订婚结婚的地步。

听田清璐说出来,和听他本人说出口,扎心程度不一样。

有那么一刻,沈棠真想问他,以后有可能成为你未婚妻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她自嘲笑笑,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能跟他订婚结婚的女人,首先家庭一顶一,自身也应该优秀,至于长相,那还用说,气质就甩普通人一大截。

就像田清璐那样,气质气场给颜值加分。

沈棠吃着不知道是什么味的白色草莓,也称为‘白色恋人’。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平静:“今天温笛坐在那儿,不管田清璐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无力反驳,我在想,我会不会也有这一天,被人踩在脚底下看不起。”

蒋城聿俯身,在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别那个眼神看我,我不是严贺禹。”他再次表明:“早说过了,我不婚,不管谁撮合我,我都不可能娶。”

他这话看似是宽慰,实则也在她心口插了一刀。

两人之间的沉默弥漫着窒息感。

蒋城聿收紧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别胡思乱想。”

这时不管说什么都成了掩饰。

他只用力抱着她。

沈棠抬头,“我在飞机上做了个梦,梦到你了。”

“不容易,终于梦到我一回。”蒋城聿问:“梦到我在干什么?”

沈棠不答反问,她似笑非笑,“蒋城聿,你说我们能走多远?”

“又来了。”蒋城聿不知道她最近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非要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他都已经绞尽脑汁在转移她注意力,她三句不离恋爱婚姻。

沈棠听得出他没了耐性,“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烦?”

“不烦,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蒋城聿亲她发顶,不想跟她争吵,他主动让步:“好了,不说这些。”

都已经摊开到这个程度,再回避就是自欺欺人,沈棠直言:“就算今天不说,以后呢?总有要剖开来说的那天,逃避也没用。”

蒋城聿脸色变了变:“沈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相处舒适,有彼此的私人空间,没有查岗没有猜疑,从来不争吵。

“因为以前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也没想过要怎么样,现在不一样了。”沈棠也为感到难过和悲哀,“人心太贪,我也不例外。想要的太多,越来越多。以前一个月接不到你电话我都不会失落,现在我要天天盼着你电话。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蒋城聿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突然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差不多的话,几年前有人跟他说过。

唯一不同的是,他跟那人没有肢体接触。

那人最后跟他说:我很确定我对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爱,以前不联系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天天盼着见到你。蒋城聿,我们在一起吧,反正家里本来就希望我们结婚。

不过那时候他没有任何触动,今天沈棠这番话,他竟然无所适从。

他的沉默,沈棠突然觉得自己的表白如此可笑。“你就当听了一个玩笑。”她推开他就要走。

蒋城聿一把又将人拉回来,“你怎么也开始逼婚了。”

沈棠总能敏感捕捉到关键字,“在我之前,有人逼着你结婚?”

蒋城聿没否认,默然。

沈棠不关心那个女人是谁,已经毫无意义。

反正,她跟他也就到此了。

她笑笑,“你以为我刚才是在逼你跟我结婚?我是那样自讨没趣的人?”

“是我用词不当,口不择言。”蒋城聿深感无力。

好不容易见一面,结果弄成这样的局面。

从过年到现在,她说她心情不好,他又能好到哪去。

忙得时候不觉得,回家时感觉少了什么,可她偏偏拿乔,非要跟他赌气。

最后还是他先妥协,他想她了,想着法子让她回北京。

“棠棠,我们别再吵了。你真以为婚姻有那么美好?再恩爱的夫妻,只是吵架次数比别人少点,其他没什么不一样。”

有人吵架也行啊,至少有个家,不吵架的时候有人惦记有人牵挂,总比一个人好。他现在不婚,三十五岁时呢?四十岁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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