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宁旷展颜一笑,手若有似无地拂了一下宁旷的肩膀,然后推开门再到走廊漫步,一路旖旎出妩媚的姿态。
看着院中的景致,万亭的嘴角勾起,她知道宁旷的心思,不过她可不想他这么快得逞,况且,未来还不可知,等他登上那个位子再说。
现在这个阶段,就是要让他上钩,挠得他心痒痒,欲罢不能。
夜风吹起,宁时顾不上拢紧衣服,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将宁景秀找到。要不然,他会陷入不能自已的癫狂,到手的一切,也将失去意义了。
宁景秀的侍卫鲁云同样不肯放松分毫,他带着宁时的队伍一路向前。
“储王,就是这里。”
终于,他们在一座宅邸前停住。
宁时将不听话的衣袍挥向一边,一把劈开了大门。他的下属们想保护主子,纷纷拿着武器护在两边,但还是架不住宁时大踏步领在前面走了。
第51章 锦绣新时
晚风微凉,空气静得无声。
“你确定是这里?”宁时微微偏转头问,问的是宁景秀的侍卫鲁云。
“正是,小的不会错认的。”鲁云回禀道。
面对明显没有多少人烟气的院子,宁时眯起双眼。
“搜。”宁时下令。
宁时的属下听令,涌向了院子的不同角落。
“储君,没有人。”
“没找到人。”
“小院只有几个洒扫的老婆子。”
在几拨人一无所获的情况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储君,有发现。”
宁时循着声音的来向走进一间小屋。
桌子上留有一张字条,宁时拿了起来,是他非常熟悉的字迹,以前在上书房没少看到过。
宁时捏紧纸端,刷地将纸条背向身后。他扫向屋内,目光定在一方椅子上。椅子的一角,是一枚小小的簪花。
宁时疾步向前,拿起那枚簪花。手心的簪花带着温润的凉意,如同冬日悄然绽放的雪花。
这是宁景秀的簪花,他不会认错的。他举起簪花,映着亮光,簪花的内环有一个花纹状的秀字。
宁时将簪花揣入胸口,另一个手上的纸张已经捏皱。他大步走出屋子,一言未发。
“储君,现在去哪里?”
“回宫。”
宁时一跃上马,率先冲了出去。其他人在其后追随。
皇宫里。
值守的小黄门不知道他们的储君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和心腹在商议事情,气氛有丝丝紧张。
“让但回撤兵,收缩战线。”
“储君,现在正是战事焦灼的时候,不可轻易行事啊!”
“就这么定了,速速传信吧。”
宁时的心腹心中暗暗惊疑,他们的储君不像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怎么突然改了谋略呢?!
不过,他们也只敢想不敢言,领命而去。
待心腹离去之后,宁时看着眼前的舆图,眼神一眨不眨,不知在思忖什么。
但回接到军令,他手里握着纸张顿了片刻。
“将军,宫里可有说什么?”
但回未发一言,收捡起纸张。
“择日,收兵回京,留下周君豪掩护。”
“将军,这……”下属不解,激动地站了起来。
“去吧。”但回没再说话,心意坚定。
但回走在军营里,寒风从北面吹来,穿上厚重的皮袄也能感觉到冷意。不少士兵们正在休整,偶尔能听到兵器的声音。
京中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这么突然。不知如何,但回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眉眼不受控地跳动。
战线收束之后,北境军大举南下,直逼京畿之地。
密林中,一路追兵,一路奔逃。
战役到了最后关头,有一方还在负隅顽抗。
战线收缩之后,北境军以为大周正牌军犯了怯,谁知许久未见的敬持大将军陈敬杀了出来,和迂回的但回来个两面夹击,大挫北境军。
宁时一路追至青峰山南面。
路途出现岔道。
“这后面是险滩,他们逃不远。”
正当追兵决定分头追赶之时,青峰山山腰处出现了一行身影,正是宁旷所率的残兵。
“老二,你至于这么锲而不舍吗?”宁旷已然没有了皇子的风华,他笑着扬声,有些穷途末路无所在意之感。
宁时的坐骑“飞霆”踏了两步,似是为主人所做的不屑的回应。
“怎么,你还觉得你能活着不成?”
“哈哈、哈哈,”宁旷仰天狂笑,如同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知道老二的无情,没奢望过落在你手上还能活下去。”
“无不无情,可由不得你置喙。3宁时眼睛如炬,“齐安呢?”
“齐安……嗬,怎么,你很在意她,想不到你还有这种龌龊心思。”宁旷饶有兴味地看着宁时,一字一句,“这种自私缺心肠的人,逃命的时候会带着齐安那个累赘吗?她现在都不知身在何处了。”
“凡是有价值的人或物,你不会随意抛弃的,这点我还是有些了解。你把齐安完好交出来,可以保证万贵妃、宁骋他们过正常日子。”
东厚寺庙。
这是一个破庙,北风呼呼地吹,吹过窗纸零落的大小洞口,肆意侵入寺庙每一个寂寥的角落。
“啊嘁!”有人一连打了两个喷嚏,然后将身上的薄袄裹紧,聊以取暖。
有一两缕炊烟轻轻升起,似是这里唯一的暖意。
突然,寺庙的门被一把推开,这回不是呼啸北风的蛮力,而是意外之客给推开的。
一两个偷闲的小尼姑被吓了一跳,她们看清来人后立刻瑟缩地低头站在一旁,恨不得有个地洞立刻消失不见。
来人扫了一眼寺庙的布局,径直朝后院的寮房冲去。
“人在哪里?”来人急声问着后院洒扫的尼姑,把那个尼姑吓得剧烈一抖。
“什么……什么……人?”因为害怕,尼姑的脑袋有一瞬的混沌,但是当她看到来人腰间佩的尖刀又格外清醒了,她用手指了指东南边的一间寮房,嗫嚅道,“那……那……儿。”
来人没再多言,立刻朝尼姑指的方向冲去。
他一把推开寮房的门。
寮房的床上,半躺着一位少女。
来人将少女一把抱住,“齐安,来晚了。”
“二……皇兄,”少女因为饥寒意识不是很清明,但眼前的人是她一直盼着的,所以有几分激动,又有些不确信。
宁时的大手轻轻捧着宁景秀的脸颊。她的脸色不如从前那般莹润透亮,脸庞更加瘦削,楚楚动人的模样却是没变。
“来接你回宫了,阿秀。”
“……好。”
于是,宁时抱起了宁景秀,像从前宁景秀贪杯之后醉卧在他的怀中那样,将她抱出了寺庙,抱进了马车。
尼姑们小心翼翼地偷瞄,生怕惹人不快,又不想错过这样的场景。
那个美丽的女子穿着刚来的年轻英俊男子的外袍,依偎在男子怀里,看他们的情态,明显关系不一般。
马车温暖阔大,流溢着若有似无的甜香。
宁时正一勺一勺地给宁景秀喂着红豆羹。他的心头浮起担忧,看宁景秀的情况,并不太好。
宁旷被宁时活捉了,他似乎格外想挑战宁时的底线,他说“宁景秀已经不行了”,让那些人“给她留一口气就行”。
宁旷笑得很疯狂,当然,他死得极其不体面,谁也认不出,这曾是大周朝位尊权重的堂堂皇子殿下。
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万勇也被活捉了,难逃身首异处的命运。
万蒙和万亭兄妹却是逃出生天,据说两人逃到了东胡,成为一个部落首领的第二十五位妻子。万蒙也依凭裙带关系和自己的一身猛力,找了份不错的差事,还娶了两个东胡女子,自在快活无边。
回到宫中,已经换了门庭。
允明帝没有熬过这个乙丑年的冬天,连腊月的光景还没看到,便驾崩了。
算得上一代明君的允明帝离世之前很安详,头脑异常清晰明白。
政局之乱已经大抵扫平,允明帝也没有了挂牵,只是对宁旷这个意图谋反的大逆之子心有戚戚,这一日他曾经或多或少想见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允明帝传宁时到他的榻前,把心中有念都一一交代。
“你三弟好逸恶劳,但他心思纯明,你四弟资质平庸,但他没有妄图之心,老二,你该明白朕跟你说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