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母后千秋,你敬我作甚?”看到宁景湘笑得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宁景秀就很不想搭理她。
“姐姐这话说的,”宁景湘脸上是听到一个天大笑话的表情,“敬酒所为添乐,母后千秋,我们自然要为其添乐。你看其他宴桌推杯换盏最正常不过,齐安姐姐你多心了不是。”
宁景湘说着,喝下了杯中酒,“妹妹可喝净了。”
宁景秀将杯盏一饮而尽,示给宁景湘看,然后转过身去。
宁景湘并未因此不愉,她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一毫改变,她转而向同桌的其他人敬酒,整桌的气氛热络非常。
旁边的小太监立刻上前添酒,不知是谁的胳膊肘推了一下小太监,酒壶里的果酒不偏不倚洒在了宁景秀鹅黄色的长裙上,晕出了大片的深色印记。
小太监忙认“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站在不远处的宁景湘语带惋惜地说道:“齐安姐姐,这条这么好看的裙子你看来是不能再穿了。”
宁景秀看着腰腹处一团团深色的污渍,起身离开宴厅,回去换身裙子。
路上,迎面走来一个宫女,她恭敬地对宁景秀说道:“公主殿下,小王爷在紫苑殿等您,说有要事相商。”
“不了,我要回去换……”宁景秀直觉不对,她正要拒绝,对面的宫女拿出一个手帕在她面前晃了晃。
“公主殿下,请跟奴婢来。”
宁景秀有些头晕,我在做什么呢?她跟着宫女到了紫苑殿。
“您稍等片刻,小王爷随后就到。”
宁景秀觉得自己的意识处于飘忽的状态,一会知道自己在哪儿,一会儿不知道。她忙掐自己的手臂,疼痛让她稍微清醒。我在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去换衣服!
宁景秀准备起身离开紫苑殿,但是她的大腿仿佛不受控制,走起路颇为费劲。
这时,门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老子出个恭,有人说这边有宫女伺候俺,看来还真有。”
男子贱笑两声,醉气熏天,脚步虚浮,看到宁景秀曼妙的身影,顿时眼睛发直,直吞口水,向宁景秀的方向扑了过去。
没想到等来他的是当头一击,一个花瓶在他头顶绽开了花,男子瞬时晕了过去。
宁景秀直直喘着粗气,这是用了她全部力气砸的。为了让意识清醒,宁景秀将头上的钗子取下,扎向了大腿,扎一下不行,又扎了一下,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
刚才见男子走了进来,宁景秀将桌案上的大瓷瓶藏在身后,待他扑过来的时候,给他猛的一击。
男子晕倒后,宁景秀站起身来,虽然脚步有些踉跄,但她没有停步,奋力往外跑,她要快点离开这里。
宁景秀边跑边使命掐自己的手臂,她的长裙除了染上果酒,还晕出了殷红的色彩。跑回揽月宫后,春芳流云惊诧地看着自家主子的形容:“公主,您怎么了?”
“快叫太医来。”
“好、好,奴婢这就去。”
宁景秀受伤的事儿并没有瞒住,迅速传遍宫里。宁景秀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允明帝和絮凝皇后,允明帝立刻命人调查此事。
那个醉汉是刚从外地调到京城的官员,此前一直在外地做官,从未到过京城,也从未见过齐安公主。应是酒壮色胆,迷了心智。他去紫苑殿,是受到一个宫女的指引。
而出现在路上的那位宫女,便是如何也找不到了。
“居然敢对齐安动手,真是胆大包天!”没揪出始作俑者,允明帝怒不可遏。“查!给朕查!把每一位当日与齐安有接触的人都给朕查一遍!”
第30章 天家亲情
“公主这么白净的皮肤,可不要留疤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肯定不会留疤。”
春芳和流云正在给宁景秀擦拭身子,她的大腿因为有了疮口,现在还不能见水。
宁景秀倒是无心两位婢女的对话,她在思考那日发生的整个经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她所忽略的。
擦拭完后,春芳流云再给宁景秀的窗口擦上药膏。
“公主,早点歇息,奴婢先退下了。”
如练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了宁景秀的房间。揽月宫,掬得一捧明月,真是得如其名。
“齐安,齐安。”
渐渐进入梦乡的宁景秀,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是宁时的声音,在做梦吗?
宁景秀睡眼迷蒙:“二皇兄……”
“齐安,是我。”
“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身在外地的宁时收到宁景秀受伤的消息,立刻赶了回来。“你的伤……”
宁时想看宁景秀的伤口,被她止住了动作,“二皇兄,别看了,在腿上。”
“齐安,是不是很疼?”
这么娇嫩的姑娘,针都没有扎过手,更别提尖利的金钗直直刺进肉里。
“当时没想那么多,发现情况不对,就想快点离开那里。”
宁时两手轻轻握住宁景秀放在床边的一只手,心中分外心疼。“齐安,我一定会把害你的人找到。”
“嗯。”宁景秀点头,她相信宁时的本事。“二皇兄,我怎么觉得有些时日没见你,你瘦了。”
“是吗?”
“嗯,脸颊眼见着瘦削了,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你前段时日,怎么都没有来王府找我?”
“……我看你太忙了,免得扰你休息。”
“哦。”宁时语带戏谑。
宁景秀无言,总不能说我觉得你亲了我,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吧。
一时安静无话。
“齐安,那你好生歇息,我先走了。”
宁时凑到宁景秀面前,摸了一下她的发顶,转身离去。
宁时走后,宁景秀用被子遮住脸:怎么觉得刚才的二皇兄,是要亲她的样子。一定是她想多了!
出了揽月宫,宁时看着皎洁的月亮。刚才,宁景秀身上熟悉的桂花味传来,他是真的想倾身上前吻一下宁景秀的额头,但是最后还是止住了动作。
不知为什么,宁时轻叹口气。月光下独行的他,带了些寂寥的味道。
“哥哥,你的人怎么办事的,让宁景秀逃过一劫。”这是来自宁景湘对哥哥宁旷的质问。
“谁知道齐安能跑走,早知道是这样,最后那个男的也应该用我的人。你为了保险随便找个人,却是个不中用的软包。”
“哼!还不如那个药的剂量用多点,让她精神失常才好。”
“可是你说的,精神失常就不好控制了,你说要让她在意识尚存的情况下感受最大的痛苦。”
“嗨,不说了,现在怎么办,父皇看样子可不会轻易了结此事。”
“让他们查,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查到我们头上。”
宁景湘看了眼感觉良好的哥哥,总觉得形势没那么简单。
宁景秀小时候并不畏水,虽也没有多么擅长凫水,但她对水是不畏惧的。
一次,几个小姐妹在湖边玩耍。嬉闹间,当时九岁的宁景秀被人推进了湖里。她被人救起后,从此变得畏水。
几个小姐妹都说没看见谁推宁景秀,也都说自己没有推宁景秀下湖。
可是宁景秀却是看见了,在她掉下湖的一瞬间,她从湖面看到了那人的倒影,是宁景湘。
宁景秀告诉了允明帝和絮凝皇后。
万贵妃却是拉着宁景湘的手,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允明帝面前,如有满腹委屈倾诉:“妾身从小教导湘儿,要和兄弟姐妹友爱亲睦,湘儿也一直和齐安公主关系融洽,怎么会推她下湖呢?小孩子之间玩闹总有些意外,再说其他人也都没有见着,怎么齐安公主就说是湘儿做的呢?”
万贵妃说得声泪俱下,宁景秀都不得不感叹她如此用情的演绎,要不是她是知情人,恐怕她也信了。
宁景湘也适时在旁边抹着眼泪,作委屈状。
如此一来,倒像是宁景秀不通情达理、刁蛮任性,往自己的妹妹身上泼脏水。
此事就这样揭过了,推宁景秀下水的宁景湘未收到任何惩罚,反而博得了几分同情。
自此以后,宁景秀看到宁景湘笑得人畜无害的模样,就会不自觉地反感排斥,因为,这张甜美的脸蛋背后不知包藏什么祸心。
宁景秀也通过这件事明白了,允明帝对她的宠爱是有限的。他可能不会怀疑宁景秀的说辞,但他更相信那最多是宁景湘的无心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