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怀曲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叹气,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陈游未满十八岁,可以公然和女生在寝室同居?
现在天已经黑了,那个女生这时候去陈游的寝室,显然是今晚要住下去的意思。
技校太可怕了。
厉怀曲的心情很复杂,必须阻拦陈游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他决定回家告状。
*
寝室里。
陈游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说话一直都这样。”
初酒懵懵的:“他是谁?”
“我弟,厉怀曲。”陈游说,“就是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生纯阳命的那个弟弟。”
初酒“哦”了声,没吭声。她拿出一个打火机,背对着陈游用火燎快递盒子上的订单信息。
火苗很快把订单燎成一团黑,看不到上面任何关于美妆腿毛之类的字样。
她有点心虚,刚才厉怀曲居然一眼看出来她是个女生。
她今晚就要把腿毛粘起来!
陈游越来越喜欢和初酒在一起待着,他非常喜欢初酒的一个点是初酒从来没那么多心思。
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比如:中考状元为什么读技校?厉怀曲是你弟弟你们为什么不同姓而且年龄只差一个月?你期末为什么考了个负分?你爸为什么让你入赘道观?
这些问题,初酒一个也不问,这让他很舒服。
初酒把快递盒塞到床帘里,然后换上拖鞋,把脱下来的帆布鞋拿到阳台上通风。
陈游看着她做这些事,眼睛弯了弯。这双帆布鞋是他买的,初酒毫不扭捏地接受,这也是他喜欢初酒的一个点——不卑不亢坦坦荡荡。
初酒从阳台上回来。
陈游看着她,问:“咱们寝室的风水怎么样?”
“挺好。”初酒顿了顿,又说,“据我观察,咱们寝室是全校风水最好的地方。”
陈游:“牛逼!”
过了会儿,陈游问:“风水具体好在哪方面?我怎么没感觉到。”
初酒抽出一张酒精棉片,擦拭罗盘,说道:“你没发现么,你的福缘好到爆炸。”
“我有个屁的福缘。”初酒已经知道了他入赘道观的事,陈游没有避讳,直接说出来,“我有福缘还用入赘道观?”
初酒漫不经心地说:“桃花运也是风水好的一方面。”
陈游倒坐在椅子上,胳膊交叠搭着椅背,下巴枕在手背上,说:“你也在这个寝室住,桃花不能只旺我一个人吧?”
自从知道师父和水氏兄弟的事情后,初酒的大脑一直是木的,她说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道:“其实我也有婚约。”
陈游:“你也有婚约?!”
初酒说:“我师父想让我嫁给有钱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陈游:“好巧,我也是。”
第22章 粘腿毛 踮起脚尖走进卫生间。
陈游同命相怜地看着初酒, 瞎比比道:“要不咱俩联手私奔吧。”
开始哼起了歌“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初酒回头, 奇怪地看他一眼,说:“请你不要登月碰瓷。”
陈游笑嘻嘻地继续哼歌:“让双脚去腾空, 让我们去感受——”
桌上的手机响起视频电话的铃声。
陈游回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吐出一口长气, 调了一个笑容,划开接听键。
屏幕上是李瑶的笑脸。
“阿姨。”陈游打招呼。
李瑶笑着说:“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陈游说,“谢谢阿姨, 银行卡我收到了。”
手机屏幕突然一黑, 但是里面的声音很清晰,好像是有人推门进了房间。
李瑶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来得及,她没挂断电话。
陈游能听得到她说话。
“怎么了?”李瑶问。
“岁岁把家拆了。”陈也行的声音, “这个藏好, 别让她找到。”
李瑶笑了声:“放保险柜里吧。”
陈也行好像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紧挨着手机,声音有点大。
陈游不想听下去,他正要挂断电话,听到陈也行说了句:“这是陈游妈妈的遗物。”
陈游顿住,他看了眼初酒, 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妈妈去世的早, 他对妈妈的印象不深, 但母子连心,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会想念她。
校园里静悄悄的, 站在阳台上,能看到远处的江景,霓虹灯和夜空的星星交织在一起。一阵风吹来,空气里夹裹着楼下草坪新割的青草味。
九月的夜风,刚刚好。
陈游趴在栏杆上,手里拿着手机,听到李瑶问了句:“道观的婚约也是遗物?”
陈游的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下楼。
陈也行没说话。
李瑶追着又问道:“婚约是陈游妈妈订下来的?这是她的遗愿?”
陈也行“嗯”了声。
陈游明白过来,李瑶是故意当着他的面问出来的。她想让他知道,不是陈也行非要逼他入赘道观,陈也行只是在遵循他妈妈的遗愿。
李瑶是个很骄傲的女强人,从来不在陈也行面前主动提陈游妈妈。七年前他们再婚,是李瑶追的陈也行。
陈游妈妈去世后,陈也行带着陈游搬到了棚户区,两个人相依为命过了几年。后来有一天,有个很漂亮的阿姨上门找陈也行。
陈游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情形,他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派头很大的漂亮阿姨,戴着一个墨镜,穿了件大红的裙子,脚上踩着高跟鞋。
她看见陈游,笑着摘掉墨镜,说:“你是陈游?”
陈游看着她,问:“你是谁?”
她晃着手指上的墨镜,说:“我是你以后的妈。”
院门从里面打开,陈也行阴沉着脸把陈游拉进院子里,看也没看她一眼,重重关上了门。
晚上做饭时,家里的盐不够,陈也行让陈游去买盐。买盐的路上,陈游看到之前的那个阿姨,她的高跟鞋踩在了巷子里的下水道里,死活拔不出来。
陈游走过去,帮忙把高跟鞋薅了出来。
阿姨夸他:“你和你爸爸一样可爱。”
陈游一本正经地说:“陈也行才不可爱,你不知道么,他是我们这里的恶霸,流氓看见他都要躲着走。”
陈游忘了她当时的反应,但是从此以后,她几乎每天都来找陈也行。这件事棚户区的人都知道。棚户区住的人杂,有地痞流氓见她长得漂亮,想去占便宜,听说她是陈也行的人,全都散了,没有人敢上前。
再后来,她成功把陈也行追到手里。
这个派头很大的漂亮阿姨就是李瑶。
陈游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陈也行,但他知道,他们结婚是因为爱情,不是棚户区的人嘴里的靠一张脸攀上了富婆。
电话里,李瑶问陈也行:“我要和怀曲谈心,你一起吗?”
陈也行说:“不了,跟他谈心能把我谈出心梗。”
突然砰地一声,陈也行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厉怀曲?!”
厉怀曲幽幽地说:“我又让你心梗了?但是冤枉啊,我一直坐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是你没看到我。”
陈游笑了下,从神思中拉回来。
厉怀曲长相硬朗,很有霸总范儿,平时话很少,但是出口必伤人,只有和亲妈说话正常。导致愿意和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他越不说话,出口时也越毒,这就是个死循环。
李瑶在陈也行背上拍了下,说:“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聊会。”
随后,是陈也行的关门声。
李瑶这才拿起手机,说:“刚你爸进屋了。”
陈游嗯了声。
李瑶和他聊了些别的,然后像是随口问:“你自己在寝室吗?”
陈游说:“没,舍友也在。”
李瑶说:“庞子也没回家吗?”
庞子是陈游去年的舍友。
陈游说:“我换舍友了,他家是外地的。”
“明天周日,如果你有空,和舍友一起回家吃饭吧。”
“再说吧。”
两个人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厉怀曲就迫不及待地问:“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李瑶轻轻摇头:“他在阳台,看不到寝室里。”
“肯定是心虚。故意躲到了阳台。”
“他说舍友也在寝室。”
“学校会让男女生混住?我看见的那个人分明是个女生,他亲口说的那是他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