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见牢中来了这么些人。
施大人没主动与太子行礼,而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我再去试试面见皇上,看能不能替丞相大人求求情!”
其实太子在这,就已经知道求情无用了。
但是施大人总要找个借口离开,或者做点什么。
总不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劫狱吧,他可是个好官!
所以他选择背过身去,不看!
“咦?太子哥哥,你们怎么会都来啦?”俞佟佟手里握着一把棋子,惊讶地看着他们。
眼珠子亮晶晶的,写满了四个大字:好多人呀!
赵南上前一步:“小萝卜头,你怎么眼里只有太子,看不见我吗?”
虽然大家都长大了,但还是那么喜欢争来争去。
明明俞佟佟最小,却只好体谅地暗叹一口气,挨个叫他们:“大皇子哥哥,二皇子哥哥……赵南!”
“为什么到我就是赵南?不叫我哥哥?”
“你也没好好认真叫过我的名字啊,略略略……”俞佟佟朝他吐舌头做鬼脸。
十六岁的小姑娘,脸上依旧有婴儿肥。那双眼睛清澈到极致,又有少女的娇憨,会让人依旧恍然地将她当成小孩子。
但是小萝卜头的五官长开之后,赵南经常发现自己无法直视她了。
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了!
虽然他想象中,小萝卜头长大应该会挺好看的,毕竟小时候就可爱极了。
但是俞佟佟明显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小姑娘朱唇皓齿。
还不到十六岁,却已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夺目至极。
俞则宁发现赵南耳根后面有一抹可疑的红,他立刻扒着天牢大门道:“喂喂!要跟小六说话得由我转述,你们一个个少往那边去凑!”
男女监牢是分开的。
所以俞相跟两个女儿下棋是用了两个棋盘,用口述下子方位,隔空对奕。
李稷等人在确认小六没受委屈之后,也觉得总朝着女监那边不太好,他转到俞相这边。
看了一眼棋盘上的进展,能看出对弈双方都气定神闲,势均力敌。
“丞相,我奉父皇之名送你们出城。”
听完李稷这话,俞相不置可否,没问他们怎么这么多人来。
只轻捻起一粒黑棋,道:“下完这一局再说。”
众人:“……”其实情况挺紧急的,毕竟是劫狱。
所以,能不能快点?
虽然他们心里都是如此想的,但是没人敢说出来,莫名的就让俞相周身气场给带慢了节奏。
这一等,居然还等来了又一组人马!
好家伙,俞则宁本以为皇子全出动,加上赵南跟高彦文这阵仗已经够大了。
他再抬眼望去,居然见这回来了个身穿月白色袍子,面容俊秀的年轻小公子。
“……是沈云霖那小子?”
沈家已经平反,沈云霖的爹也官复原职。
不过俞则宁之前一直待在北漠,所以看到沈云霖又恢复他那不可一世沈家小公子的模样还不太敢认。
沈云霖当初流落在外,耽误了几年,后来重回京城,进了太学。
经过努力,总算追上了俞佟佟……的学习进度,当上了她的同窗,二人还是同桌。
但是两人的关系怎么说呢?并不算太好,几天之前他们才刚吵过架。
听说俞相府出事,沈云霖还是来了。
他还挺傲娇,故意跟俞佟佟说:“在这里面挺难受的吧?你要是跟我认错,我就救你出来。”
俞相:“?”
俞则宁:“???”
俞佟佟给他一个白眼:“……”
这臭小子打着英雄救美的主意,在谁面前拽呢?
没看到排名在他前面的几位,遇到俞相和几位夫人也都乖得跟鹌鹑一样吗?连太子都不例外!
毕竟都是小六的长辈,何况还有俞则宁这个护妹狂魔在!
沈云霖刚来说了一句话,已经宣告他从此以后再也接近不了小六了。
十年了,连赵南都沉稳了许多。
看到沈云霖,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有多熊!
心里偷偷为他默哀一时半刻!
然后幸灾乐祸,嘿嘿。
***
这天,连京城的百姓也觉得不安,总觉得恐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御史台在紧急写奏折,他们说不定能一举拉下俞相。
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自然要将俞相所犯的恶事都写下来。
但是奏折写出来,却无人带头呈上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会不会祸及家人?”
“……”
“其实方才我细数俞相罪行的时候,回顾往事发现这些年来俞相虽然有过,但是也立了不少功。”
“所以我们这些奏折呈上去,说不定也会让皇上想起他的功劳来,那岂不是竹篮打水?”
“所以,那就先不呈了吧?”
“……”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再等等,也不知道等什么。
反正过去这十年,再往前二十年,谁也不能抹杀俞相的功绩。
尤其是这十年,大家在大梁最艰难的时期走过来,一同在朝为官,莫名有了点彼此互相扶持的感觉。
御史台与俞相向来水火不容,俞相在朝堂上从来不留情面,时常将他们中某些人讽刺得体无完肤,恨不得当堂撞柱。
而他们居然对俞相生出了感情?
不禁各自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疯了?
******
总之这一等,就等到天牢这边的新动静!
一个身穿白色袈裟的小和尚踏进了天牢,只见他白净的脖颈上挂着一串佛珠,分明穿着十分朴素,却一来就吸引了所有的眼。
俞佟佟一看到他,就撅嘴,蹲到最里面去!把自己藏起来!
太子主动上前一步:“十三皇叔!”
“贫僧,无尘。”和尚道。
李稷抬眸审视地看了他一眼,越王当初出家为僧,被若水收作弟子便带他闭关了一段时间。
等到再出关,他已忘却前尘往事。
无尘小师父人如其名,穿一身素色僧袍,面色如玉。
五官绝美,一举一动见仿若有俗世纤尘分毫不染的风姿。
难怪这安国寺如今的香火,比起若水老和尚在时还要鼎盛许多。
别管这小僧佛法参透得如何,他只要坐在那儿就足够叫人拜服了。
无尘此次来,其实是替皇上,送两个锦囊给俞相。
“这两个锦囊一红一白,一个是走,一个是留。”
这是皇上给俞相的两条路!
所谓走,便是皇上答应俞相的,十年后保他全家全身而退,只不过名义上是被皇上给处置了,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俞中天。
他可以安心归隐,带着老婆孩子去个偏远的地方过日子,安安稳稳下半生。
至于留,其实比起上一个更有诚意。
皇帝在这份锦囊中,放了一份真相——关于当初那个贪污案的真相。
这表示俞相若是留下来,皇上答应为他洗去曾经的污水。
原来如此——
李稷这下明白了,为何父皇突然要彻查过去的贪污案,又突然跟俞相发怒。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想留住他!
他根本没有打算要处置俞相一家,而是想借这个机会,为他洗刷清白。
其实此刻在御书房的皇帝,内心十分忐忑。
他之前刚对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发了脾气,面对他们的求情,皇帝演出了一个一意孤行,毫无人情味的固执皇帝。
这会儿他又忍不住后悔,觉得这个戏太过了。
“朕可以明说彻查当年之事为俞相翻案,为什么一定要先发这通火气,还得把俞相全家都关进牢里?”他问瑶妃。
“我们都不知道俞相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名声,当年的真相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呢?这个筹码不足以令他留下来!”
所以瑶妃才给皇帝出这么个主意,他们加重了筹码。
先关了俞相一家,让人误以为皇上要处置俞相,相府一家都危矣。
自然有其他人坐不住了,所有行动的人,包括几位皇子,施大人等,都是压在俞相身上的赌注。
所以可以说,皇上是故意表现得不近人情,逼他们去劫狱!
他们在赌,将所有人的羁绊加注在俞相身上,赌他会留下来!
俞相若是个甘于平凡,喜欢隐居田园的人,当初就不会千里迢迢来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