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顺嘿嘿直笑,在门口说道:“商量什么?我先去把卤水熬上,幸亏上次买的药材香料还剩下一些,我这就点火去。”
烧鸡做的好不好,最重要的就是一锅卤水。
这卤水熬得越老越好。刘大银听李三顺说过,以前在省城的时候,他家里的那一锅老卤水都已经十多年了,锅底上的火根本就没熄灭过。
李三顺忙着去点火熬卤水,刘大银吃完饭也不能闲着,他得去买鸡。
她在心里盘算一下,谁家里喂得公鸡多。
还要去年的公鸡。
在心里选出十多户人家,刘大银吃完饭等着天黑出门。
村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岂不是给家里惹了大麻烦。
要知道,现在做个小买卖还要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呢。
等天完全黑了下了,刘大银拿了一个大的编织袋,悄悄除了门。
她去的第一家,就和她家在一个巷子里。
李常有夫妻两个只有一个女儿,女儿早就嫁人了。
夫妻两个岁数大了,干农活早就力不从心,一年到头挣得公分根本就不够吃饭的。
为了贴补家用,老夫妻两个在家里喂了二三十只鸡。
按照规定,一户人家最多只能喂八只鸡。
李常夫妻两个的年纪实在是大了,家里又没有壮劳力,村里对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
刘大银趁月色,敲了敲李常有家的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悉悉邃邃的声音。
“谁啊?”老人在院子里喊。
刘大银声音不高不低:“常有叔,我是三顺家。”
老人咳嗽着,慢腾腾地开了门:“三顺家的,这么晚了,有事?”
刘大银闪身进了门:“我有事跟您商量一下。”
李常有的媳妇在灯下坐着呢,见来人是刘大银,有些吃惊:“三顺家的,这么晚了,有事?”
刘大银:“常有婶子,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李常有夫妻对视一眼:“什么事?”
刘大银笑着道:“我和留柱不是带着开林去省城检查嘛,碰见了一个老亲,他托我在家里买几只公鸡。我记得您家里就有好几只去年的公鸡,想跟您买几只。”
这里的风俗,是过年的时候要上供一只大红公鸡。李常有去年喂了十多只公鸡,就想着过年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去年卖公鸡的太多了,价钱压得很低,李常有夫妻只卖出了两只公鸡,现在家里还有九只去年的大公鸡呢。
加上今年又喂了好几只公鸡,光是鸡食,就让两个老人苦不堪言。
老人见人就抱怨,刘大银是个好听闲话的,老人跟她都抱怨好几次了。
刘大银继续道:“一只鸡我给两块七毛钱,您看怎么样?”
白鸡按斤算,一般六七毛钱一斤,过年买一只红公鸡,撑死也就两块钱。
买鸡可不是越大越好,人们最喜欢的就是二斤多沉的,太大了反而不好卖了。
李常有问道:“三顺家的,你那老亲是干什么的,干嘛要这么多的公鸡?”
刘大银早就料到会有人这样问,她也早就想好了答案:“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人家光说要公鸡,没说有什么用。”
李常有还想问什么,他媳妇在下面拉了他一把:“你这么多话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三顺家抓鸡。”
刘大银有些不好意思道:“常有叔,常有婶,我话还没说完,这钱得等两天才能给。我那亲戚是见到鸡才给钱呢。”
李常有夫妻倒是没觉得不好,刘大银家就在这里,还怕她不给钱。
别看李常有岁数大了,动作快准狠,进了鸡圈没一会儿,就把九只大公鸡抓出来了。
刘大银在外面借过公鸡,全部装进自己带来的大编织袋。
把袋口扎紧,把编织袋往背上一背:“常有叔,常有婶,等几天我就把钱给你们送来。”
老夫妻两个摆手道:“我们不急着用钱,你什么时候有空闲送过来就好了。”
插好门闩,李常有和老伴唠叨:“这里三顺亲戚家里要这么多只公鸡,不知道干嘛用?”
他老伴:“管她干嘛用呢,只要不少咱们的钱,哪怕他买了是为了上天呢。”
刘大银把公鸡背回家,交给儿子,马上又去了下一家收公鸡。
李三顺和李留柱杀鸡拔毛,一刻也不得闲。
刘大银又找了十几家,收了二十多只烧鸡,加上第一次收的九只烧鸡,一共是三十五只烧鸡。
李三顺不解:“不是说要二十五只烧鸡吗?你收这么多干嘛,剩下的咱们送到哪里去?”
刘大银白了丈夫一眼:“你呀,就是不开窍。我没跟你说嘛,在火车上遇到三个人,一开口就要把咱们带的六只烧鸡包圆。我多带几只,在火车上碰碰运气,说不定还有人买呢?”
李三顺有些忧心:“你上次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次你背着这么多烧鸡,要是在火车上被抓住怎么办?万一警察把咱们的烧鸡都给收缴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刘大银:“呸,你就不会说点好啊。你说的我能没想到嘛,从省城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让儿子买的都是站票,到时候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车厢。”
“儿子带着给省城钱大夫的二十五只烧鸡,我带着多出来的烧鸡找人卖,即使被抓,儿子也能把烧鸡送到省城,咱们也赔不了。”
时间不早了,两个孩子都困了,刘大银带他们去睡觉,剩下的就交给他们父子了。
刘大银是在一阵阵香味里醒来的。
烧鸡的香味从窗户里飘进来,刘大银坐起来深呼吸一口,瞬间就精神了。
丈夫不在,两个孙子还在睡,刘大银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下了炕。
穿过堂屋,刘大银轻轻掀开儿子屋的门帘,父子两个躺在炕上此起彼伏的打着呼噜。
不知道昨晚睡到什么时候。
刘大银没出声,放下门帘出门做饭去了。
昨天忙了一整晚,刘大银打算做些好吃的。
刘大银从院子里挑了一个嫩南瓜,洗净去皮去瓢切成碎丁,锅里放上一点油,大火烧热下南瓜丁。
炒出香味后,刘大银加了三瓢水,竹箅子上蒸上窝头。
灶膛里填满柴,李大银起身去拌疙瘩。
疙瘩拌好,锅里的水也开了,她又添了一把柴,让火烧的旺一些。
打开锅盖,水咕嘟咕嘟的翻滚冒泡,南瓜和油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钻。
用勺子搅拌几下,刘大银又盖上了锅盖。
疙瘩汤要现做现吃才好,现在儿子孙子和丈夫都没起来,现在就做好,等吃饭的时候味道就不好了。
第17章 种马文里的炮灰
烧鸡在卤汤里焖了十多个小时,香味完全渗透进鸡的每一处骨肉了。
李三顺把所有的烧鸡捞出来沥干,再用荷叶和草纸包好。
这包烧鸡也是一门学问,包好后烧鸡外形要齐整,鸡肉要紧实,拆开包装后烧鸡皮相要好看。
以后说不定能开一家烧鸡店,日日卖烧鸡呢!
李三顺心里幻想道。
他一边包烧鸡,一边給儿子解说:“你看,烧鸡要这样放上去,两只腿要在前面,这样买的人一揭开绳子,见到的就是两只肥肥的鸡腿。”
“裹荷叶的时候手上要用劲,但也不能太用力了,先左右再上下,包紧实喽。”
刘大银从盆里捞出两只鸡爪子,给了两个孙子一人一个,“出去玩吧。”
刘大银看着他们爷俩动作,说道:“三顺,等把烧鸡装完了,你把鸡爪子也包一下。”
李三顺手上动作着,抬头问她:“包这个干什么,你还打算拿这个去卖?”
要不是手上沾满了汤汁,刘大银真想给他一脑瓜儿。
“那钱大夫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你不得感谢感谢人家啊。咱们家里没有别的东西,拿一些鸡爪给人家,也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刘大银恨铁不成钢,老头子的脑袋就不能转悠一点:“鸡爪子上虽然没有多少肉,但也是个荤腥。再说了,这鸡爪子下酒可是比烧鸡还好呢。”
李三顺习惯性的想摸摸脑袋,手举起来又想起自己满手油,一脸憨笑:“还是你脑子转的快。”
刘大银:老头子看上去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