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汗,要么是修士受惊、心中有所思,要么是大量练习,还有就是受伤了。
沈正泽伤得太重,体内原本聚集的灵力,储蓄不住,便像泄洪一样,凝聚成灵水,从肌肤上粒粒沁出。
谢灵均已经拧过不知多少回帕子,地上积聚的灵水都快可以飘叶了。
这也说明一件事,体内的灵力不去填补伤口,自动修复躯壳与神魂,说明这伤非常古怪,而荀医师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次的药,用得很浪费。”荀医师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心疼那许多灵材,而是觉得这些药材用在他身上,只能止血,对治愈伤势,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这是非常可惜的。”
谢灵均回忆起当时凶险的情境,开口道:“伤人的其中一位,是无我境的魔修,他手中握的是灵宝楚阳剑。”
“楚阳剑?”荀医师惊愕道,“你确定吗?楚阳剑不是无法认主,至今藏在南疆的琼楼中吗?”
谢灵均点了点头,笃定道:“我若是将楚阳剑都认错了,那便不配自称是一名剑修。”
荀医师听到这语气,再不可思议,也相信了大半。
“正是因为楚阳剑不肯认主,那名无我境的魔修,才未能杀死沈师弟。”谢灵均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低沉,“如果不是他,这一剑,本应刺在我的喉咙上。”
荀医师闻言,后怕道:“未伤及致命处,已经是这般难治,不敢相信刺在喉咙,会是什么情形。”
“我会死。”谢灵均说这话,再次轻轻擦干沈正泽额头上的汗珠。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沈正泽发出梦呓。
“醒了?”荀医师见状,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但因为治疗消耗太巨,无法起身,只好半靠在身后的桌腿上。
谢灵均凑上前去,靠近沈正泽的双唇,想要细听对方的话。
沈正泽说的太轻太轻,如果不是谢灵均有万象境的修为,又怎么能够辨别清楚?
“大师兄……今日……惠风和畅……”只是断断续续,不成句的只言片语。
谢灵均却一下子明白,沈正泽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这些话,他曾在沈正泽那里听过。
两人对练了几十年之后,沈正泽实在有些累,便笑着想要耍赖,央求休息一会儿,便说了些好话。
沈正泽说的原话应是:“大师兄,不断练剑固然好,可若只是一味地挥剑、挥剑、挥剑,是否有些枯燥乏味?除了练习之外,我们最好也抽个时间,挑个清爽的地方,选个好日子,坐在一起,总结一下几十年来的进益。你意下如何?”
谢灵均没有说话。
沈正泽自顾自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很好,惠风和畅。我们不如去菏泽峰吹吹风?”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信息量有点大,我写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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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在你掌心
谢灵均一想到,沈正泽为了他而重伤不醒,可在昏睡之中,念着的人还是他,心中便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谢灵均伸手,将沈正泽散乱的头发撩至耳后,心想:“他为何如此?”
答案呼之欲出,不言自明。
谢灵均又想到,曾经他问过这个英姿飒爽的小师弟,问他“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沈正泽反驳了他。他觉得,只要沈正泽肯否认,他就肯相信,对方绝不会对他有意。
因此,现在那呼之欲出的情感,仍然叫谢灵均不愿去揭穿。
良久,谢灵均才移至沈正泽的耳畔,轻声细语道:“青阳阁内,近日都是好天气。如今正值春日,小师弟若是想要吹吹风,那就赶紧醒来,切莫错过了东风。我陪你。”
沈正泽在梦呓之后,再不出声,等他醒来,已经是六月初了。
而早在五月初,荀医师就同谢灵均说:“他应该没有危险了,醒来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也打道回府,别在我这里碍眼了。”
荀医师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沈正泽在医馆昏睡了多久,谢灵均就在病床前守候了多久。
谢灵均冷着一张脸,实在给了荀医师莫大的压力。
尽管谢灵均大多时候,什么话也不讲,且在沈正泽止血之后,及时感谢了荀医师。但荀医师一看到谢灵均那张冷脸,就忍不住去思考——
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他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能,怎么连剑伤都治愈不了?不然他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
想到最后,就演变成了——
他凭什么对我不满!我兢兢业业,上天入地,采摘、捕捉,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一半都浪费在沈正泽身上了。而且你换个人来治疗,也不一定效果更好。你自己数数看,人间有多少万象境的医修,你再找一个比我还上心的出来,我就服你。
想着想着,荀医师叹了一口气。
“总不至于,谢灵均真的十分关照这个小师弟吧……”荀医师这样想着,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
谢灵均对万事万物都不上心,除了剑,这一点,是整个青阳阁公认的。
他们都认为,光风霁月的谢护法,会一直和沈正泽同行,不过是因为两人都师承江歇江阁主,剑道相似罢了。而且沈正泽又是难得的奇才,谢护法很少找到一个同辈,能与他酣畅过招。
许多理由下来,大家也都接受了,素来独来独往的谢护法,也会与人焦不离孟。
荀医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谢灵均的神情。几个月间,他多次偷瞄谢灵均,发现谢灵均对沈正泽的关怀绝不作假。
“唉……”荀医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无论他找了多少借口,可看到谢灵均坚定不移的目光时,就不得不相信他亲眼所见的事实——谢护法当真是将沈正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了。
在昏迷了三个月后,沈正泽终于清醒过来。
“我……怎么,在医馆?”沈正泽脑袋昏昏沉沉,还没弄清状况,就看到不远处一柜子的瓶瓶罐罐。
谢灵均早就预料到沈正泽会清醒,这一点,从对方微微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中,就可以得知。
因此,谢灵均的喜悦不是陡然产生的,而是逐渐拉长蔓延的,积攒到沈正泽说话时,这种宽慰才抵达巅峰。
“你身受重伤了。”谢灵均解释道。但从他的语气中,很难听出隐藏在冷淡之下的喜悦。
沈正泽趴得整个身子都快要僵了,听到谢灵均在一旁出声,就想要转过身去看看自己的师兄。
可他刚一动,滔天的剧痛就开始回笼,让他动弹不得,并且发出难耐而短促的一声急喘。
沈正泽是何等能够忍痛的人,谢灵均几乎没有听过对方呼痛,这一次听到对方痛苦的急喘,也知道这伤究竟有多磨人了。
谢灵均见沈正泽没有成功的动作,就知道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于是伸手,用掌心握住对方的脑袋,将人转了个头。
“谢师兄……”沈正泽眉头紧皱,俨然忍痛,且忍得极其辛苦的模样。
可他与谢灵均面对面的那一瞬间,只皱着眉头,却不见忍痛的辛苦,将自己的情绪遮掩得很好。
谢灵均如果不是深知沈正泽的脾性,或许真有可能被他骗了去,以为三个月一过,不至于还会那么痛了。
谢灵均摸了摸沈正泽的鬓角,“嗯”了一声,算是在答应对方无意识的呼喊。
“谢师兄,我……”沈正泽开口道,一开始还有些艰涩,说了几个字之后,便开始变得顺畅起来,“我感觉还好,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没死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天道还是钟情我的,不愿看我这样的天才,英年早逝。”
谢灵均一眼看穿沈正泽,将宽厚的手掌贴在对方的脸上,道:“不想说话,可以不用勉强开口。”
沈正泽好不容易强打起精神,结果被谢灵均冷冰冰的语调,又给冻了回去。
他本就痛苦不堪,简直痛不欲生,可一想到自己让谢灵均担忧了,就无论如何也要强颜欢笑,好让对方宽心。
谢灵均如何能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