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你醒了吗?”
安之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她昨晚因为要出来玩兴奋的睡不着,早上又早起,睡眠严重不足。现在电影院的环境温暖昏暗,不一会儿她就产生了睡意,只不过睡得不是很踏实,脖颈偏的有点酸痛。
“困......”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小声嘟囔着,声音软软糯糯,看上去就十分惹人怜爱,秦斯予推开了两人座椅之间的扶手,小声的问。
“那要不要靠过来睡?”
秦斯予的本意是没有中间扶手的话,安之能紧紧的挨着她,睡的会更舒服一点。但是不知道安之是不是困狠了,直接倒了下去,柔软的白发落在秦斯予的大腿上,有一种轻微的痒。这种痒意从大腿传到了秦斯予的心里,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她看着安之的后脑勺,有些哭笑不得的伸手摸了摸。
就这么相信她的吗,直接这样睡过去。
秦斯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只好继续看电影。
枕着她的大腿的安之睡的很香,陷入了很深沉的梦境。
她最近总是在做梦,这也是睡眠不足的原因,梦太过于频繁和真实的话会影响人的睡眠质量,安之已经不止一次在午夜时分从梦中惊醒,每一次醒来之后,都是一身的冷汗。
这个现象是从运动会之后开始的,准确的说,是从体育老师方寂用自己的龙血消除了他的那部分诅咒之后开始的。梦的内容杂乱无章,没有共性和特点,也不连续。她看见辉煌古老的宫殿,看到了数以万计的民众匍匐在地朝着山顶朝拜,看见天空中有龙腾云驾雾。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是狂风暴雨,雷声阵阵。
安之知道,她的记忆在恢复,因为梦境里面的人物在现实中也能找到对应的脸,比如说方寂老师,比如说母亲,比如说她自己。
但这一次的梦境稍微有点不同,她在一个空旷的原野,四周残垣断壁,一片荒凉。强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呼啸的风声像是野兽的哀鸣,听着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阳光很好,甚至有些毒辣,脚下的土地缺少水分的滋润,十分干裂。
安之在这片旷野之中,看到一个红衣红发的女人,她的脚下,是一条龙的尸体。
这条龙浑身都染上了血,腹部和心口的位置甚至能看到里面破裂的内脏,龙尾也被咬断,露出触目惊人的白骨。
死相凄惨。
安之捂住了胸口,突然有点心疼。
“我不会让你这样死的。”
“我不会让你这样死的。”
红衣红发的女人喃喃自语,她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很让人心酸。安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去,想隔着漫天的风沙去看看那个女人的脸。
是不是她?
那个人,是不是她?
一道嘹亮的龙吟响彻天际,铺天盖地的音浪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席卷而来,一阵风沙迷眼,安之抬手挡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才放下。
睁眼一看,没有了那个女人,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威武的赤龙。
赤龙抬起自己锋利的龙爪,阳光下,她尖锐的爪子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安之瞬间明白了她打算做什么,也不管这其实只是一个梦境,冲上去想要阻拦她。
“不要!”
少女在无边的旷野里发出了凄厉的呼喊,回声阵阵,可惜再怎么声嘶力竭,都无法穿越这漫长的时空和距离,传达给她。
这只是个梦。
安之的理智在警告她不要冲动。
可是眼前的景象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赤龙抓住自己左胸口的那块鳞片,用力撕扯下来,鳞肉分离带出来的鲜血像雨一般落在了地面上,干涸的土地得到了龙血的滋养,很快变得湿润有活力。安之怔怔的看着地面上满满的血迹,那种生抽活剥的痛苦,她几乎感同身受。
你看啊,那么多的血,都是她为你流的。
没有了逆鳞,你让她怎么活下去。
她怎么能活得下去!
安之撑着自己的额头,强迫自己把如此残酷的场景看下去,赤龙再度化为了红衣的女人,只不过这一次,她虚弱了很多,胸口血流不止,连走过去的脚步都变得蹒跚。
女人踩到了一块圆石,一时脚步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安之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可是她忘记了,这只是个梦,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扑倒在地面上。
这是惩罚。
安之在这一刻意识到了,这一定是神给她的惩罚。
所以才会让她看到这么无比残忍的景象,才会让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徒劳的看着女人把鳞片放在那条龙的口中。
“我会去找你的。”
女人笑着抱紧了白龙。
“或者你来找我也行。”
一阵风沙吹来,眼前的景象全部消失不见,四周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安之站在黑暗的中心,往下看,是燃烧起来的,无尽的烈火。火焰迅速的向上攀升,瞬间吞没了她的身躯。
安之突然睁开了眼睛,电影院头顶的照灯明亮得很,有些微的刺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头顶上熟悉的笑声。
“醒了?”
秦斯予将刚才偷偷拍摄的照片保存好,放下了手机,可能是刚睡醒,安之的眼神还有点迷蒙,秦斯予倒是不介意她继续枕着自己的大腿,只不过电影已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她们再不走工作人员会来赶人的。
“睡的好不好?”
安之侧头看过去,这个角度下的秦斯予还是那么的漂亮,她的眼里有几分的打趣和笑意,安之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顺着秦斯予的问题回答。
“......不是太好。”
那个梦......让她好难受......
“那还要睡吗?”秦斯予笑着问。
安之摇摇头,缓缓坐了起来,她看了眼空荡荡的影院,瞬间神志回笼,着急的问。
“抱歉,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哦,现在彻底清醒了。
秦斯予好笑的斜了她一眼,说:“也没很久,就从头睡到尾嘛,看你睡的太香了,就没叫你。”
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秦斯予也不急着回家,就干脆坐在这里等安之醒过来。期间一时兴起,拍了好多张安之睡颜的照片,她想等明年安之生的时候当作惊喜发给她,安之肯定会吓一跳,然后着急的红着脸求她删除这些照片的。
“抱歉......”
秦斯予现在越来越不想听安之的道歉,没有理由,就觉得不舒服,她直接打断,并且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没事啦,起来了我们就走吧。”
“还是说你想再睡一场,我们再买一次电影票?”
“不不不,我们走吧。”
安之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她现在才回想起来刚才是枕着秦斯予的大腿入睡的。刚才醒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总觉得好害羞啊。
她跟在秦斯予的身后,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沾染上了,安之总觉得自己身上也开始有斯予香水的味道,反正就,挺好闻的。
仿佛她被打上了斯予的标记,成为了她的人。
这种隐秘的欢愉冲去了那个残酷的梦境带给她的绝望和哀伤,安之亦步亦趋的跟在秦斯予的后面,她的背影真的和梦境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接下来怎么说,有什么想逛的地方吗?”
安之想了想,回答道,“书店或者猫咖吧。”
此时广场外的天空划过了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雷声阵阵,安之下意识的抓紧了秦斯予的手,秦斯予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要下雨了,看来周一会很冷。”
“你带伞了吗?”
安之点点头,从小方包里拿出来一把小巧的折叠雨伞,“带了,你看。”
“我没带,看来需要拜托你送我回家了。”
“好啊。”
安之乐意至极,她一直都很想为斯予做些什么的,而不是总充当着被帮助的角色。
这个广场没有书店,但是有一家比较有名的猫咪咖啡厅,在二楼。秦斯予带着安之走过去的途中居然遇到了姚蕊,她一个人站在玻璃栏杆边上往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