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因在芙蓉发泄到精疲力尽后蓦然出手,这世上对付恶人最好的方法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会把罗震的魂魄丢进魔狱塔,让他永生永世都在炼狱折磨中度过。
芙蓉因此一蹶不振了很久,原本挺活泼的丫头,连着许久都没说过话,起先她还每天来劝苑随,结果到了后面,总是日日都找不到她的人影。
苑随道:“我有些好奇,罗震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白因看着她,似乎愣了一下:“问我?”
“当然问你。”苑随道:“罗震的精魂在你那,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
“……”白因确实知道,但也并非故意要知道的。所以本不打算再说,却禁不住苑随追问。
“殉情。”他最终还是说道。
苑随沉默了一会,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意外。
七年多年的事情了,那时的苑随甚至还没有认识风卿竹,所以追究回去实在没有必要,得到的也不过是更多伤感罢了。
“芙蓉她,还好吧?”那个藤妖对她来说,应该是亲人一样重要的存在,她一定在悔恨自己来迟了,可来得早又有什么用,无非也只是多添了一条性命罢了。
白因道:“不算好。”
苑随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然而便是这时,屋里突然传来窸窣的声响,她顿时一惊,赶忙冲回了屋里。
“阿愿,阿愿……”
“我在。”苑随应道,她迅速跑到床边,抓住对方不安的手,轻声细语道:“我在这。”
第52章
手心里传来的灼热温度, 让风卿竹的感知渐渐清晰起来。初醒时仍旧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女人的紧张面容叫她心慌,又让她心安。
她知道苑随一直是在意她的, 尽管嘴上总不承认, 还故意要说些违背心意的话, 但所行的事, 却无一不为她考虑着。
只是尽管如此, 风卿竹也没有见过苑随这么明显且直白的担心,她既不安又有些欣喜的看着她,眼白中隐隐的红色, 像是已经在此守候了很久。
风卿竹茫然的看着她,有那么一会儿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并没有真正的醒来。
“感觉怎么样?”直到苑随又追问了一句, 那声音近在咫尺, 无比真实。
风卿竹这才有些确信, 但身体上的痛楚却也后知后觉的显现出来。她不由吃痛的拧了下眉头,咬紧的牙根却又想将这一切隐藏起来。
苑随仍旧抓着她的手,暖暖的温度中渐渐夹杂着一丝温和的灵力,试图将她身上的不适尽数驱散。
风卿竹却忽然把手抽了出来, 输送的灵力戛然中断, 身体一瞬间又陷入了冰冷的刺痛中。
但表面却是毫无破绽, “我没事了,不用为我浪费力气。”
苑随又怎会不知道她这人的脾性, 不由分说的便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这次还带上了些强势,紧握的力道坚决不让她再躲第二次。
“你这也叫没事?”苑随无奈道,风卿竹那煞白的脸简直看不出半点活人的气息, 她更是不忍心告诉她,那姣好的容颜在魔气中损伤严重,若不多花些时间,很难恢复往常。
想到这里便有些黯然,不想自己的视线过于明显,便垂了垂眼眸。
可风卿竹还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身上到处都很痛,这其中也包括灼烧似的脸颊,被她自己咬得破碎的嘴唇。
“我现在是不是……”她轻声开口,语气像是并不在意,但又满是克制,“很难看?”
苑随摇了摇头,“你怎么会难看?”
风卿竹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若不是伤到了极致,苑随又怎么可能这般和颜悦色的对她,便是连那故作疏远的伪装也不要了。
风卿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过苑随哪是不敢看她,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负罪感更深罢了。
她不想让自己目光中下意识的异样太过分明,不想让风卿竹有所察觉……只是所有的“不想”最终却反而变得欲盖弥彰,倒是叫这女人不该聪明的时候格外聪明了。
她猜测着风卿竹看到自己的模样后该有多崩溃,可她拗不过她,还是为她拿来了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风卿竹却平静的一个字也没有。
好一会儿才暗暗叹了口气似的,“确实不太好看。”
“……对不起。”苑随抱歉道。
风卿竹摇了摇头,把镜子还给她,“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躺的有些难受,借着苑随的力气艰难的坐起伸来,然而牵动了一声的伤口,又痛出了一身冷汗。可面上却是笑着:“就像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曾图些什么。”
风卿竹说:“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蠢,真的……太不识好歹。”她有些自嘲,“明明知道是你了,却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固执己见……”
“都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少说点吧。”苑随道,“之前倒是没察觉,你还这般唠叨。”
风卿竹笑了笑,脸上的刺痛也不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我心里有好多话想说,你就忍着点,听一听可好?”
苑随叹了口气,“那你先说说,想吃点什么,我让白因去准备。”
风卿竹没什么胃口,但是几日未进食,饿也确实有些饿了。
苑随便催着白因去煮了一锅白粥,神兽大人头一次下厨手艺生疏,以至于修罗门本来就已经破败的厨房,一时间雪上加霜。
好在那最后端来的米粥看着还有点样子,唯独是白因那视线有些敌意,他把碗敲在桌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苑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端起了优先尝了一口,“嗯~还不错啊!”
白因:“……”
“看来白大人往后就算不在我这干了,也有饿不死的手艺了。”
白因只恨不得连粥带碗都给她塞嘴里去。
风卿竹却是被逗乐了,头一次听说血契灵兽,还能罢工不干的。
白因自是懒得跟她掰扯,放下东西便走了,苑随这才端着粥碗坐回床边。
风卿竹看着她舀起一勺来,再仔细不过的吹了吹,然后才慢慢送到她的嘴边,“应该不烫了。”
风卿竹张了张嘴,享受着对方的亲自投食。
“味道还可?”苑随问,那殷切的模样就好像粥是她亲手做的似的。
风卿竹点了点头。
苑随放了心,“白因虽然是头一次下厨,不过应该是吃不死人的。”
风卿竹:“……”
苑随瞧她咀嚼的动作立时顿了顿,又笑着补充,“开个玩笑。”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风卿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停了动作的人变成了苑随,“找我?”她反问时脸上带着些笑,但事实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找我做什么?”
“说起来,你虽是不辞而别,但我总觉得,要么你是临时遇到了什么事,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么你就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风卿竹道:“我得去救你。”
苑随:“……”
她确实算得上是有苦衷,老太婆抓到她的时候,她只能跟她回去,便是连和风卿竹打个招呼的机会也没有。
不过危险倒是没有的,除了一天六七个时辰的修行操练,她在山上的日子也并非十分难熬。
“你走后,我在茅屋里又呆了一段时间,一边满山的找你,一边又期待着你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怪我?”苑随道,所以字里行间总有一股子怨念,或是控诉的味道。
风卿竹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对方承认的这么爽快,苑随倒是突然不敢接话了。
风卿竹道:“所以我那时说,我宁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苑随想起最初还在魔宗的时候,她想着从风卿竹的口中挖出几句关于自己的好话,结果对方却是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来了这么句,她还觉得好生受伤呢。
不过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
她虽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那时也未尝没有过过一段失落的日子。
只是碍着不想让老太婆瞧出自己的不对劲来,所以平日里一直藏着,把一切都封在了心底,以至于藏的久了就好像成了真事,便是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但她总预感着,那些东西总会有被重新翻出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