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卫四洲安抚好了一众兄弟,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小西川。
与他随行的,依然是阿宝兄妹。
卫四洲骑在大马上,两兄妹架着一辆板车,车上放着些皮子和乳制品,快马加鞭地赶在官道上,又不时撤入小路,如此交替行驶,不仅躲过官道上的大人物,还占了官道通畅的便宜。
阿宝不禁嘀咕,“为啥四哥又要去小西川啊?难不成,还要把吊脚楼的余孽都灭了?”
小璃想了想,道,“也许是杀鸡儆猴吧!”
他们同时看了看角落里堆着一包东西,麻布包袱上涂满了褐色的印记,稍有些眼力劲儿的人都能看出那是一堆人头。
阿宝突然一异,“呀,小璃,你,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鸡啊猴的,可是小仙女儿教你的……成语?”
小璃没想到哥哥突然转到这茬儿上,想到漂亮温柔的小仙女,小脸上早熟的冷硬表情都变软了几分,点点头,“嗯,仙女儿教了我好多,我……我都要好好记着,不能让仙女失望。回头……回头仙女儿还要送咱们神器呢!”
一提到这茬儿,兄妹双眼锃锃地发光。
好期待哦~~~~@v@~~~~
到了小西川的县衙外,卫四洲还正而八经地递了个张名帖。
他面上称是雍西城的德荣斋送鲜食的,名帖是在黑市上请先生誉写的,他只用在求见人那处写上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左春荣看到那个落款名时,眉头皱得老大。他方才还想,这小流儿这些年是从了文,字还写得不错了,到写自己的大名时,这笔法徒然大变,从清秀俊逸变成了一团墨猪,当真瞧不上眼儿。
但他还是让小吏将人唤到了内院,问话,“又有何事?!”
卫四洲提着那麻袋进门后,就掏出了一颗圆呼呼的东西,朝左春荣脚下一扔,瞧着那头发耳朵人面相儿,吓得左右荣闪了一大步,面上阵青阵白的。
“你这是做什?”粗人,真是粗人啊!
“左大人,吊脚楼一群恶匪现已伏法。”
左春荣这方看清地上人头面目,正是令他头痛了好一阵、心里暗骂了卫四洲几百轮的吊脚楼匪头成哥的首级,他不解,“你……你怎么把他杀了,你们?”
不是一伙儿的么!
卫四洲也不废话,说了个前因后果,便道,“左大人,我杀了成哥这匹中山狼,也算帮您解决了心头一患。小人也不是来邀功请赏的,但求……”
左春荣想着,中山狼,这小子失踪这段日子,不会真去拜了私塾,从文了,居然还知道“中山狼”这种典故了?不对,要真的从文,哪来这么多颗人头来求赏的?
他猛回过神,“你说什么?你……你要从军?”
卫四洲躬身长揖,“但求左大人能给小人指条明路,小人不胜感激。”
说话间,他使了个眼色,阿宝和小璃立马将带来的东西呈上,那水亮的皮毛和香喷喷白呼呼的奶糕子,虽都是多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但在西北这个贫瘠苦寒之地,也算是一份不错的登门礼了。
左春荣忍不住又酸又讽了一盘,“哼!你们这些流儿,真是不学无术,除了逞凶斗狠就没干过利国利民的好事儿。我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既然你在外面混得这么好,还贩上皮子和奶品了,为啥不带着成哥他们一块儿干,非留在这里为祸乡里,你这……你居然连捧杀都学会了?!”
“成哥不是个能安下心来赚老实辛苦钱的人。”
卫四洲早习惯了左春荣的冷言冷语,随口应了几句,便一个劲儿地催请“举荐信”。
左春荣一边骂,一边又叫婢子拿来了文房笔墨,又道,“我之前叫你从军,你不从,折腾什么商道,现在又要从头再来。早前你要愿意,我还能帮你寻个好点的去处。现在我那从军的兄弟自身都难保了,你也只能去碰运气。天地玄黄四个营,天地两营你肯定是进不去的,玄黄两营就看你运气了。”
卫四洲一把接过信,迅速收进怀中,抱拳一揖,“多谢左大人提携,不拘哪个营,只要能进就成。改日卫某人若没丢大人的脸,定上门拜谢!”
阿宝兄妹也跟着行了个大礼,一行三人从后门悄然离去,一如来时般没有惊动他人。
左春荣看着少年们离开的背景,肩头一跨,坐下长长一叹,掩下的眼眸中均是说不出的怅惘和一丝别扭的羡慕。
他突然跳起身,“哎,等等,来人啊!快,帮我送东西出去给那三小!”
离开小西川县衙
阿宝忙问,“四哥,我听说天地玄黄四营,天地营才是最容易建功立业的。玄黄两营,根本就是给人打杂的。咱们……”
卫四洲无所谓,只要能进去,他总能找着机会的。
这时,一小侍跑了出来,追上他们将一包东西塞给了卫四洲,就离开了。
卫四洲一看这小布包,愣住。
阿宝拿来一看,“呀,十两银子?!这……”就傻笑起来,“我刚还想说这个县令这么久不见,还是门缝儿里看人的瘪样儿。看来,这位县老爷还算上道。”
卫四洲敲了阿宝一记,“少废话,钱收好。去雍西城,刺使府军营。”
这包十两银子,包包没变,数量也没变。之前卫四洲教训成哥后,就把左春荣捎给他的银子托人还了。他觉得,这是清理门户,与左春荣没关系,自然拿不得这钱,再说他现在也不缺这点银子了。没想到,这位酸儒左先生又愣是把钱给他塞回来。
两人都是个脾气倔傲的,几年来,十两银子过了几次手,托请事情,求询建议,一来二去间,似乎帮他们建立起了一个独特而默契的“朋友”关系。
在去军营前,卫四洲还去了趟黑市,求见秦爷。
秦爷本不欲见的,卫四洲很执拗,胆儿肥地冲进了屋子里,又惹得那大敖追着他满屋子吼叫折腾,把大管事给气坏了,秦爷一听乐了,便也见了人。
卫四洲当场行了个大礼,道,“多谢秦爷助我兄弟一臂之力,救了我们一村的人。我和兄弟们欠秦爷这个救命恩情,他日定当全力报还。眼下,只能拿这些不入眼的糕子和皮子聊表谢意,请秦爷笑纳。”
秦爷道,“你们兄弟的确来求过我,帮忙主持江湖公道,我并没答应,何来救人一说?”
卫四洲未抬头,“秦爷没答应,也是深知这是我和吊脚楼那些人的内部纷争,没有插手,是秦爷信得过小四我能清理门户。但秦爷确实帮我们通风报信,才让石头哥他们及时得信,赶来村子里救了兄弟们和村民们。这份恩情,不能不报。”
说着,卫四洲双行了个大礼,便要离开。
秦爷忍不住唤住人,“小四,你可愿来我糜下,我可保你升官进爵,共享富贵。你跟你的好兄弟,也不用再寄人篱下,日子好过现在百倍,亦不敢再有人瞧你们不起,任意欺辱。”
卫四洲眼神绽出一抹极亮的光,直视秦爷半晌,又行一礼,“多谢秦爷看得起小子。只是小子已经与兄弟们商量好要去投军,他日生死患难皆凭自己能耐应对。”
“从军?”秦爷微愕,没想这小子又了自己一个惊讶。
卫四洲不犹豫,“是,小子得朋友举荐,可入边军营。他日若有机会,小子一定衔环以报秦爷的救命知遇之恩。”
说完,少年人转身就走,似乎没看到秦爷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秦爷想着,这小子真是来谢恩的,而不是来求出路的。
这是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故意这么开门见山地表示,其实是已经下了决定,不选他?
还是因为之前他没亲自出手帮忙,只是派人通了个信儿,小子其实心头是很在意的?
大管事忙道,“秦爷,要不我把那小子追回来,再问问清楚?”
“不必!”
秦爷纵横北境西洲多年,骨子里的傲气亦不小,他是见着卫四洲这小子步步为营,打拼到了今日这般。之前只隐约觉得,这小子有能耐,有些时运。几个起伏之后,果真如潜龙在渊,隐隐透露出了成龙之势。
可,这乱世本就易出枭雄,何止他卫四洲一人。今日卫四洲决定不选他这条路走,那两厢便不托不欠,各自安好。他日若沙场对垒,就各安天命了。
……
雍西城有两个军营,一个是城守府的府兵大营,一个是刺使府的边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