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璨立即明白了,“那个卢嬷嬷是想为卢永昌报仇?”
卫四洲,“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是意难平。”说着,他打马跑了起来。
薛璨想到之前入宫时,对方给出的警告,眼神冷黯了下去。
于他来说,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别人家的亲情恩义与他无关。小妹而今隐瞒下生龙子的消息,就是想避开那些纷争,但他们都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他看向前方的身影,踢马跟上。
“四哥,四哥,”人群里,一匹小红马在一群汉子的笑闹声里,终于蹭到了卫四洲身边,正是被拐出家门的韩俊熙,“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我看这路,不是去岭南的啊!”
之前卫四洲告诉韩倾熙说,回西州时会路过岭南,岭南府中奇药异草非常多,还可介绍他与岭南的明珠郡主切磋南药特色,他可激动了,啥都没想,骑上镇国大将军阿爹送的马儿,就追出来了。
卫四洲一看到这小伴子就特喜乐,“先莫急。咱们先去一个地方,挖挖矿,赚些银两才好去买上乘的神药。回头,你把最好的伤药给我研究出来,必须梳理出量产的流程来,到时候成立咱们自己的外创药辅,我连名字都帮你想好了。”
“啊,什么名字?”其实韩俊熙有好多没听懂,什么研究啦,什么量产流程啦,但不妨碍他感受到卫四洲这位大哥对自己的重视,甚至已经给自己辅设了这么大一块蓝图,感觉没跟错人啊。
“同仁堂。”
“同,仁是什么仁?”
“仁慈的仁。意为,救济天下,一视同仁。”
韩俊熙听得眼前一亮,默念几遍之后,兴奋击掌扬声,直说“好好好”,瞬间对卫四洲的崇拜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他之前只听韩三哥说西州飞将是孤儿流民出身,应该是没读过书的,没想到竟然能取出这样精彩的名字,不愧是被神明眷顾的天选之子啊,忒有学问了。难怪王家大郎都愿意在朝堂上帮卫四洲背书,虽然背得不是很明显,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王大郎来说,也非常非常难得了。
“嘿嘿,那我以后就是,就是同仁堂的坐堂大师傅啦!”
“对,大师傅,你可要好好努力,加油把咱们的同仁堂做到全大魏顶尖儿,第一!”
“啊,这个会不会有点儿……”
“兄弟,要有信心。”
“那,我试试。”
“放心,有哥哥们给你撑腰,你还怕啥。”
卫四洲理所当然地拍拍韩俊熙肩头。
韩俊熙皱了下眉头,“四哥,不是我没信心。你不知道,我家里对我学医,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支持。老说我不务正业,可是我……我真的不喜欢舞刀弄枪啊!”
对此,卫四洲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并用上了之前韩倾倾讲的那套“因材施教”方针,彻底收服了小胖子的心。
……
而那时候,整个韩家因为韩俊熙“离家出走”的留信内容,差点儿乱了。
说差点儿嘛,其实是韩翊发现弟弟已经几天不着家,以往出外采药,均不出三两日便能见着人。韩家子弟均以放养为主,但对每个孩子都有一套施教方式,并没拘着那么严格。
看到信,韩翊可气坏了,“该死的卫小四,老子帮了他那么大忙,不感谢一声就偷溜了,原来是趁机把我家小五拐走了。个臭小子,老子追上丫的非扒了丫皮不可。”
另外,还得狠抽小五一顿。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胳肢肘竟往外拐。
韩翊一边追,也不忘通知了王司涵,希望其能派人拦一拦卫四洲等人,给自己争取点儿“救”回“失足”弟弟的时间。
他不知,这信送到王府时,一个面貌风流、轻衣简袍的男子正跟王司涵对奕。
那人先接过了信,瞥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都没当一回事儿。
等到入夜,棋局以不死不休的混战平局结束,王司涵才看到信上的署名,不由斥了那男子一声。
“你亲哥送来的急信,你都不看一眼就扔了?”
原来,这人是韩家甚少露面的韩四郎,韩于修,韩家另一个异类。同样不喜舞刀弄剑,但又是韩家的武术天才。生得很不像将军和夫人,据说是更像公主曾祖母,凤眼丹唇,风流别致,刚满十四时就入宫做了千牛卫,后很快晋升为御前侍卫,哦,就是皇家仪仗队,跟现代的升旗兵一样,都是高大英俊的世家子弟团。
却听韩于修道,“又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小五跟着那个西州小将出去历练,过个两三年就能回来。小五一直被他们拘在京中,大志难成。还不如出去好好打磨一下,乱世将起,正是他建立一番功业的时候。怎么也比待在家里,被他们养成个人人眼中没用的小废材的强。”
王怀涵一笑,“你倒是狠得下这个心。就凭小五那三脚猫的功夫,在京中纨绔子弟里尚能一博,放去西州那野地,跟着卫四洲这么个狠人,就不怕真出了什么事儿?”
韩于修更不以为意了,一只脚闲闲地翘上几案,姿态闲懒,一边还逗弄着侍菜的小婢女,把人家撩得面红耳赤,还偷摸地暗示了入寝时间,一副花丛老手的样子,更不得将军爹爹待见。
对此,王司涵早见惯不怪了,冷冷扫去一眼,婢女已吓得跑掉了。
只听韩于修道,“呵,顶着国公府五公子这个名头,莫说卫四洲,大魏其他领地的王爷藩主们听到了,也不敢轻易对小五下手。再说了,小五要真那么没用,早早死了也省得污了我韩家门眉。韩家从来不养废物!”
这话,说得忒狠了。
王司涵冷声道,“你好意思说这种话!你的人怕早就混进西州军里,护着你那宝贝小五弟了。你老实说,之前在东原城时,你应该早知道薛璨在桑山和海珠村动的手脚,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你三哥?”
韩于修道,“不,我也被卫四洲的人耍了一道。之前我们都太小瞧他了,他下面那个顾小三也是个能耐人儿。”
王司涵听到此,倒是释然了般,“难怪,连你的情报网都被卫四洲的人摆了一道。你不担心小五的安危,也是看中对方的实力罢!说什么不养废物的狠话,要真小五出了什么事儿……”
他故意一顿,表情变得更古怪,“要是小六妹妹回来,变成个小胖子,还是个小废物,你也这般冷酷,放任自流?”
噗嗤一声,这反应比王司涵想的都大,刚才的风流贵公子秒变妹控脑残粉。
“大郎,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诛心的话儿!我家小六就是长残长废了,也是咱韩家的稀世珍宝,有你这么咒自己妹子的嘛!你,不行不行,你这金口直断的必须收回刚才的话,快快快——”
王司涵忍不住也翻了个白眼儿:精于算计的韩家第一智囊,碰到韩家女人的事儿,也完全和韩翊那个SX一个样儿啊!
……
然而,韩俊熙离家出走事件还没这么简单落幕。
韩于修难得回一次家,就被急火火的老爹拎住了,斥问他知不知道韩小五的事儿,还说韩小三一早就骑马出去寻人了,还说给了韩小四消息。
“怎么你哥都走了这么久了,你才回来?”
镇国将军虎目圆瞪,看着这个四子的眼神儿都特别不对劲儿。谁让这个老四长得最不像他们夫妇两,小时候还特别狡诈,一作弄起人来,搞得全家人仰马翻,那可不是韩小五找人试药的窘境,比那都要混蛋加三级,连着为这个四子在亲友面前丢过的脸,让老将军一度想灭了这个不孝子。
故而,韩于修自打十四岁入宫当值之后,就很少很少回家了,这难得一次回来就被老爹撞上,真是……内心一片悲惨世界啊!
他不得不把之前跟王司涵说过的理由,又说了一遍。当然是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做了很多的粉饰。
大将军听完后,脾气压下去了,也产着火了,但看着韩于修的表情变了几变。
“你说薛家那个小侯爷很聪明,卫四洲那小子也很有能耐,你又在宫里当值,会不知道人家拐你弟弟的事儿?你明明知道了,还不阻止,还放任外人拐走自己同胞兄弟,你这安的什么心,啊?”
“阿爹——”
“闭嘴,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子,居然帮着外人抽自家兄弟的底,简直大逆不道,今儿不打到你认错叫服,我就没资格让你再叫一声爹。来人,拿家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