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雪问起此事,王夫人只是含泪摇头,不欲多言。
待到病愈,王姬雪求见父亲不成,便带着婢丛捣了那舞姬的屋舍,将人攥到院中罚跪,导致舞姬差点儿滑了胎。
王提督回来后听说此事,勃然大怒,当即就甩了王姬雪一巴掌,直骂,“为父以为你当悔过自省,没想到竟然愈发地目无尊长,公然对姨娘动此恶手。她怀的可是你爹我的孩儿,便是你的弟弟,岂容你胡来?!”
提督夫人求情,也被丈夫掼倒一旁,直骂“慈母多败儿”,便喝呼左右将两母女送去了祠堂。
没错,该受的罚不但没减轻,再次加重了。
“五十遍规训和女戒,抄不完,不准出祠堂。”
王姬雪抚着疼痛的脸,彻底傻眼儿了。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疼的,何曾受过这等训戒。这些倒霉事儿,她只听说别家那些没规矩、想争宠的庶子女才会吃这种苦头。
王姬雪还想争辨几句,王提督人就急着去看差点流产的小姨娘了。
提督夫人也被拘在了祠堂中,与女儿一起受罚,只得劝说女儿收敛脾气,好好听话抄书。
王姬雪不甘心地叫骂,最后又挨了母亲一个巴掌。
提督夫人也是真的恼了,“雪儿,你要是还想嫁个好人家,就必须先安抚住你父亲,你懂不懂?!这次的事情,王家人都知道了,那王司涵只是轻轻一笔,就勾掉了你父亲辛苦了四年的功绩啊!”
可王姬雪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才是王家最大的希望,比起在京城里读死书的那两个弟弟要强太多了。只要她能搞定韩家,继而嫁入韩府为妻,未来全王家的人都要靠着她过日子,父亲的官级,弟弟们的前程,母亲的诰命和荣耀,哪个不是说来就来的。
一个绑架事件,彻底摧毁了她一切的美梦。
她不甘心啊,“我,我要教训的是那个西州莽汉,要抓的只是他身边的不知哪个农家的小娘子。这与王家有何干系?!”
“可是王家知道了,那小娘是与国公夫人相似,这就是最大的忌讳。”提督夫人长叹,“我也没料到那西州汉子竟然如此狡诈,竟然连你父亲都瞒过了,居然帮着说不是西州人所为。咱们太轻视这些泥腿汉子了……唯今之计,只有从长计议。好在你父亲仍念有情面,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只要外界人不知道,你的名誉就没有受损,就……就还有希望说门好亲事。”
提督夫人眼下是被丈夫骂醒了,知道凭自己那点后宅手段,哪里拼得过在前朝摸爬滚打多时的男人。
两个月后,王姬雪终于抄完了规训和女戒,捧着到王提督面前认错。
王提督看了一眼,就将厚厚一撂纸扔到一边,道,“你犯下此等糊涂,乃是你母亲和我骄纵不教的后果,我和你母亲也自省多时,不应再继续纵容于你。给我回去收拾收拾,去东原寺尼姑庵里清修两年,我们对外宣称你为病重的老祖母祈福,抄金,塑观音金身。希望你好好在庵堂里跟着大师习经参佛,修身养性,改改这狭恶的性子。待回家,便给你许配人家。”
王姬雪彻底傻眼儿了。
她以为这次总算能换得父亲的回宠,没想到是被嫌恶到底了似的,直接要打出离家了。
“爹,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爹,你怎么忍心送女儿去……庵堂!那是只有失贞的、不守妇道的、被主家嫌弃的女人才会去的地方啊!父亲,你把女儿送去那里,不是召告天下,女儿已经不是不贞之身,女儿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吗?!父亲——”
王姬雪爬到父亲面前,用力抱住,哭得楚楚可怜。
要换了往常,王提督早就心软了,可眼下他心念了四年的晋级没望了,枕边又有了会吹枕头风的帖心小娇娘,瞧着这害他仕途至此的女儿,也是一点不亲了,对于大胆愚蠢的正室也失了大半情份,不想再多瞧。
他叫了一声,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妇上前拉下了王姬雪。
王姬雪大叫,“阿爹,你……你真狠了心要送女儿走吗?女儿已经到了说亲的年头,若是这两年不说,回头就成大龄姑娘,你难道真要看着女儿,去死嘛!”
王提督一听更是怒火中烧,“你是要拿死来威胁你爹,是不是?这是不是你娘教你的?”
提督夫人一直在旁劝说抹泪,也没敢真帮忙拉扯,这会儿又被打成幕后黑手,吓得又跪下去抱丈夫大腿求情表清白。
这一刻,王姬雪觉得自己只是走错了一步,就众叛亲离,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方。
王姬雪被婆妇送回了屋,她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掉了。
提督夫人跑来劝说,“雪娘,听娘一句话。你爹给你安排的庵堂,并不是什么罪妇罪女待的地方。曾经的开国□□还在那里被救过,才被封为护国寺。不少贵妇、名门女眷,想要去听经讲佛,抄写经文为家人祈祷,都是要提前排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啊!”
“也正因此,你爹求来这个机会,也是费了不少老脸才成的。你离开家,你爹久了不见必然想起当初的种种好来,这要日日见着就吵,只会越来越厌弃了你。若你能好好在庵堂里清修,写几卷好经出来。回头遇到些贵人娘子,都会传你孝顺长辈,疼爱幼小,这可是为你自己积攒好名声,洗刷之前绑架的耻辱之名。”
然而,提督夫人的这些规劝,在此时愤怒至极的王姬雪耳朵里,只是敷衍之辞。在王姬雪看来,父亲只看重自己的官职,放在第一位。女儿的幸福,远不如他自己的官场得意重要。她的人生,还得靠自己去搏!
王姬雪想要逃去京城,跟王语妍求助。她觉得,自己都要去庵堂这么惨了,以王语妍那种软善性子,定会帮她说一句话。只要一句,父亲就不会送她走了。
当晚,她忽地收到了一封秘信,原来是小舰长说要帮她。
她眼下想要去京城,又缺帮手,虽然这个小舰长没什么能耐,当个马车夫也尚可,便前往赴约。可惜她不知道小舰长早就被王提督撸掉了官职,如今只是一介白丁,想见王姬雪只是敷衍之辞,不过是想拿住跟王姬雪“私奔”的证据,借着美人的关系,夺回自己的职位和前程。
好在王提督早有提防,两人才刚到约见点时,就被提督大人亲自拿住了。
小舰长当场反口说“私奔”,可把王姬雪气坏了。
一番口舌之争后,王姬雪自己太天真,居然一直没瞧出小舰长的狼子野心,让她嫁给这样一个没家世没能耐的软蛋,她宁愿去庵堂。
挨了父亲一巴掌之后,王姬雪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能走。
接下来的两年,王姬雪都待在了庵堂里,待她出来时已经年逾18岁,成了大魏朝里名符其实的大龄剩女。
……
敕令的消息,慢慢走漏进了西州兵营里,士兵们的情绪也开始发生变化。
卫四洲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然每天精神抖擞地早起练兵,还拿着阿宝新制定的考核计划,搞起了特训选拔活动,目的是从旧有的队伍里,分化出一批精骑,将配以最好的武器。
那时候,耿叔的后院,小牛子一路从前院跑回来,跑得小脸上一片汗渍。
耿叔正在院中晒春阳,打着蒲扇,身边放着小酒,温着热茶,悠闲得就像寻常富户家里的老翁。
“叔,叔,”小牛子扑到耿叔膝边,边摇边急叫,“不好了,我听大牛哥说军营里好多人都不满朝廷的那一纸敕令,说,说要是不给大家好日子过,咱们也反了去。”
第88章 搞建设
“叔,他们还说凭咱们现在的实力,做一方山头霸王都可了,何必要一直受郭长怀和朝廷的鸟气儿。叔,我担心四哥夹在中间,会很为难啊!叔,你快想想法子,帮帮四哥啊?”
耿叔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扬手就拿蒲扇拍在小牛子头上,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
“叔……”小牛子有点委屈,“我,我想去参军。”
耿叔一听,这方掀了掀眼皮子,“就你?你抡得动墙上那把大刀?”
“我能!”
小家伙跳起身,就去抓上扒拉大刀,拿着刀的样子还有些范儿,当即抡起来还带上了风声,突然一道黑影从旁打来,砰的正中刀体,哐啷一声大刀从小手中脱飞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