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片树林,他刚走了没几步,便看见林中一个青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看身形定然也是个男子。
这倒是奇怪了,竟然不止他一个人到这里来。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来看什么?
傅承庆没有多想,紧紧跟了上去。
对方一看就对地形极为熟悉,走得极快,而且十分警觉,不时回头察看,傅承庆跟的很是辛苦,好几次差点跟丢了。
就在他又一次扶着树干喘着粗气,琢磨着要不要放弃时,对方终于在一处极不显眼的厢房前停了下来,抬手轻轻敲了三下门,里面有人应声打开。
他离得远,又被对方的身体挡住了视线,但仅凭屋里人露出的半边脸,他还是认出来了,开门的人竟然是傅瑶琴!
纵然平日荒唐无度,他还是在这一刻被震惊到了。
怀着满腹的疑问,他环视了一圈,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想探明白真相。
这一排厢房隐在林子深处,一共有三间,傅瑶琴开门的那间在中间,左右各有一间,但不确定屋里是不是都有人,他也不敢冒然上前。
远远地绕着林子来到屋后,才看清屋子的全貌,虽然房间不多,但极为宽敞,傅瑶琴的那间屋后留着窗,他用手轻轻推了推,竟然幸运地推开了。
偷偷查看了一下里面的动静,不见有人影,连人说话的声音都听不真切。
等了一会,他大着胆子将窗户又打开了些,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
离他最近的是一列书架,还有桌案,透过书架的空隙,可以隐约看到前面是寝室。
“杀了他们?!”
他正要再往前走,傅瑶琴因惊诧而拔高的声音透过碧纱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不敢再冒然上前,站在书架和碧纱橱中间,屏气凝神地听着。
“嘘,小声点。”
“这个时期你确定不会被怀疑吗?”
“我也想过,可不这么做,那就是放虎归山了。”
“他……他就是个草包,即便回来也没什么大用。”
“你不懂,只是他的出生,就比我费尽心力经营了这么些年要厉害得多。”
“可……”
“好了,不要管这些了,我给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操心的,是想告诉你,好生将养身体,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这是我唯一的血脉,日后我定然不会辜负你们母子。”
男子的声音很轻柔,除了内容有点太过匪夷所思,那声音却让傅承庆觉得异常耳熟。
难道是裕王诈尸了?
他不由得为自己的猜想打了一个寒颤。
可如果不是裕王,那是谁?傅瑶琴独自里的孩子究竟又是谁的?
被酒色掏空的脑袋许久没有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了,他一时觉得有些头痛,伸手下意识找东西来支撑自己,却不防碰掉了书架上的一件木雕摆饰。
“啪!”
这一声让他立即清醒了。
“什么人在后面?”
也让前面的人产生的警觉,方才还声音轻柔的男子立即厉声道。
傅承庆不禁心跳如鼓,听见向他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便软了手脚,看着尽在眼前的窗户,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倒不是完全被即将被发现吓的,而是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熟悉的声音究竟是谁的了。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在做梦!
一切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他拖着身体,本能地往碧纱橱的角落里躲,用帷幔遮挡住自己,努力让身体不再颤抖,起球能够躲过这一劫。
“人我早就支开了,不可能有人在屋里。”
傅瑶琴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慢慢近到傅承庆能看到她的脚。
“停下停下!”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念着。
可傅瑶琴并没有如他的愿,走到碧纱橱与墙形成的夹角处,伸手拉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帷幔。
继傅家出事以来,这是兄妹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一瞬间两人都呆住了。
“没人这雕像怎么会自己掉下来?”
男子没有发现她们这边的异常,走到书架出,捡起地上的雕像,重新摆回原处,话中仍带着警觉:“你确定人都走开了吗?”
“不信你自己搜就是了!”
傅瑶琴缓缓地拉好帷幔,视线转到窗户上,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过去。
“别生气,我不是不信你,是事关重大,若让人听了只言片语去,怕你我就步了裕王的后尘了。”
“那你日后不来看我就是,我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傅瑶琴好像还是那样的任性,奇怪的是男子也愿意惯着他,并没有生气地样子。
“你看,窗户是开着的,许多方才进了风吧。这窗台这样高,那个姑子能爬上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男子将窗户打开向外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影,才回过头来,“没事最好,这件事不用你管,我会去处理。”
“那你先把我关起来好了!”
“又说气话,我冒险来这里还不是为了你?”
傅瑶琴心情不好,三言两语便把人送走了。
等人走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将傅承庆喊了出去。
“不要问那么多,对你没有好处。”
不等他张口,傅瑶琴抢先说道,“以前都是我太傻,却还总是看不起哥哥你,以为只有自己是个聪明人。”
说着说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滚而下。
她伸手擦了擦,看着傅承庆,一脸严肃地交待道:“但是你要信我,今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傅家,你回去同父亲说,大伯的案子就要平反了,去接傅锦言回来吧,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
第79章 决定
“这事先瞒着庆儿吧。”
自打决定了要去接傅锦言回来,傅夫人虽不再终日以泪洗面,可心里却似波浪翻滚一般,没一处踏实。
既盼着傅锦言能乖乖听话,帮傅瑶琴脱离苦海,又怕傅锦言记恨当初她们的所作所为,不肯定配合。
再者,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妇道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她是怎么也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又想到不着调的傅承庆,倘若没有了她的庇护,还不定傅老爷怎么收拾他呢。
这让她怎么能放心地上路?
“也好,就说你去寺里清净一段时日了吧。”傅老爷并没有什么疑议,“若是让他知道了,满京城的人也就都知道了,此事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难免遭人耻笑。”
“笑什么?我们身为那丫头的至亲,接她回来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她倘若不知好歹,也是她无情无义,当时我们可没有怕牵连不管她!”
被说中心里的痛处,傅夫人不由得拔高了声线。
“好了,好了。她为何不认,你我心里都明白,当初就劝你待她好一点,妇人之见!娘也是,整日里把她当成仇人,唉……”
傅大人最终欲言又止,心中似乎有无限的心事。
“事已至此,你总提那些旧账做什么,更何况即便是一家亲生骨肉,还有打有骂的时候。前些年你不是还差点把庆儿打死,难道庆儿就不认你这个爹了不成?”
她以往不待见傅锦言,除了受傅老夫人的影响,也是因为傅大人总是护着她,倒好像她才是亲生的。
可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还有要求着她的一天,傅夫人不想因为傅锦言再闹得夫妻不和,只能强自咽下心中的气愤,放柔和了语气:“我们往日是有对不住她的地方,但你可从来没有亏着她什么,就是看着你,也不应该与我们过不去。”
傅大人也不想再为此事和她争吵,拍了拍她的手,伸手拦住她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见他态度好转,傅夫人说起话时更加轻柔。“我走的这些天,你对庆儿好一些,莫要没事横着鼻子竖挑眼的,吓得他不敢着家,直到外面胡混,我走了也不放心。”
傅大人点了点头。
傅夫人终于露出几分真诚的微笑,高兴了许多,亲自站起来沏了一盏茶,递了过去。
“娘,娘!”
夫妇两人还没来得及享受这难得的温情,傅承庆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一路边走边喊,直奔两人的住处来了。
这阵子,傅夫人难得白天在家里见到儿子,心中更加欢喜,连忙迎了上去,“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饿了没有?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