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戴什么都好看。”
看着镜中傅瑶琴清丽娇俏的面容,傅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只是仍旧不放心地嘱咐道:“只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还是这种珠花钗更衬娇嫩,大红的太过于张扬了,再则,你姨母最喜红色,莫要让人以为咱们不识大体。”
傅瑶琴本还在欣赏珠钗,听了傅夫人的话,突然就变了脸色,伸手将珠钗从发髻中拔出,“啪”的一声丢到妆台上,将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拔的太急,还带下了几根青丝,在乳白色的珠花下很是刺眼。
傅夫人从惊吓中回过神,刚要训斥,一看珠钗上的青丝,既是心头又忧虑起来。
她挥了挥手,让丫环带上门全部都出去了。这才搬了小凳在傅瑶琴身边坐了,先是伸手将她乱了的发髻整理好,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傅瑶琴见母亲如此神伤,心情了缓和了不少。
“母亲……”
只是开了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空咬着朱唇,嫣红的口脂衬的贝齿越发白净。
“唉……”
傅夫人爱怜地扶着她的脸,心里也是乱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她素来知道傅瑶琴的性子,虽然娇蛮任性了些,事理还是明白的,若不是有什么心事,断不会这般焦躁。
只是身为女子,本就是依附男子的菟丝花,这般性子,迟早是要吃亏的。
再想到近日里宁王宋熙的行为和之前判若两人,更是忧心忡忡。
“母亲不要多虑,我自有我的主张。”
犹豫再三,傅瑶琴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打起精神安慰傅夫人道。
“母亲怕是也帮不得你什么。”
傅夫人黯然地拍了拍傅瑶琴的手,回想起前几日她去恭王府,本是想求恭王妃帮傅瑶琴在宋熙面前说说情,没想到连恭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去。
那个身为顾府嫡女的恭王妃虽然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让她吃闭门羹这还是头一回。
回来之后,她也没能从傅老爷那里探出一丝蛛丝马迹,扰的她这两日睡不宁吃不香的。
好不容易等来恭王妃邀傅瑶琴过府的消息,还以为一切都是她疑心太重,虚惊一场,结果女儿的反应更加让她不明就里了。
她身为庶女,为了能有个好归宿,自小便习惯了讨好嫡母、嫡姐,她认命,并没有任何抱怨,可她不愿这种事再发生在自己的子女身上,可眼下,能不能攀上宋熙这根高枝,还是得仰仗恭王妃。
如此一想,心里越发凄凉,不由落下泪来。
“母亲这是怎么?方才是女儿的不是,让母亲伤心了。”
傅瑶琴对母亲还是孝顺了,见她落泪,自己的那些小性子早就没了。
“都是我的错,没能给你们姐弟一个好的依靠。”
傅夫人不愿让女儿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连忙拿手帕擦干了泪。
“母亲放心,琴儿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小瞧咱们了!”
傅瑶琴说的十分坚定,仿佛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
傅夫人顺着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心情理会她的深意,看着时候不早了,一面吩咐丫环去查看马车是否准备妥当,一面重新替傅瑶琴理起妆来。
方才的海棠珠花钗是不能再戴了,傅夫人正在首饰匣子里找合适的,傅瑶琴又将先前的那支大红色珊瑚珠钗递到了她的手上。
“母亲,就戴这支钗吧。”
“可……”
这支钗虽是恭王送给傅瑶琴的及笄礼物,可大红色的首饰,傅夫人还是怕惹恭王妃不快。
“没事,姨母不会介怀的,我和她的喜好一样,她应该高兴才是。”
傅瑶琴说话的时候,嘴角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讥讽的冷笑。
傅夫人终是依了她。
她感觉女儿是有些变了,可又说不上来什么,只能再三叮嘱了几句,又从自己的体己里拿了不少好东西,让她带去给恭王妃。
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目送着她离去,才转身回府。
恭王府并不算远,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傅瑶琴理了理衣襟下了车,随身丫环将傅夫人吩咐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打算随傅瑶琴进王府。抬脚走了几步,却疑惑自家小姐停在马车前,并没上前。
“小姐……”
丫环左右张望了一圈,有些疑惑。
“放回去。”
傅瑶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礼物,声音冷冷的。
“这……”
“别等我说第二遍。”
傅瑶琴的眼神里闪着寒星。
晴天白日的,丫环却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不明所以地往马车走去,经过傅瑶琴身边时,连看了没敢看这位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小姐一眼。
傅瑶琴抬头看了一眼恭王府的匾额,瞬间笑的明艳动人,抬脚轻快地往府里去了。
傅瑶琴来的不算晚,但还有比他更早的人。
一想到替傅锦言的父亲昭雪有望,宋熙兴奋的一整夜都没有睡好,天刚亮就策马而来,硬是厚着脸皮先在恭王府蹭了一顿早膳。
王府的人都以为他是奔着傅瑶琴来的,对他这样不合规矩的举动习以为常,因为这个,恭王脸上的笑意明显比前日在宁王府上时要亲热了许多。
宋熙也不拆穿,只顾着插科打诨之间,有意无意地打探着陇西相关的情况。
“边疆蛮荒之地,眼下虽是用兵之际,可京中世家子弟又有几人可用,都避之犹恐不及,家国安危还多半要靠出身寒微的将士,真是可叹可恨!”
说起边疆的情况,恭王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嗯嗯,三王兄说的对,京中的那群纨绔,是都该被扔过去好好替朝廷分分忧,不如我改日再找个由头,像对韩奕那小子一样,再踢几个过去?”
宋熙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你!”恭王被他不着调的想法气得哭笑不得,用手指点了点他,“若说谁该被踢出京城,你当是第一个!”
为着韩奕的事,据说韩将军府的老夫人已经进宫数次,像太后诉苦求情了。为了没来由的飞醋将世家独子赶至边关,换了余下哪一个皇子,也是要挨罚的,可在宋熙身上,就一点事儿也没有。
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有人偏偏能是那个例外!
恭王的眼神突然暗了暗,手指下意识地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
“三皇兄,三皇兄……”
见他突然不说话了,宋熙连声喊道,甚至还越过桌面,将手在他眼前招了招。
“嗯?哦!”
恭王从思绪中回过神,慌忙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
“边疆虽苦,可也新鲜啊,我这不也是怕他们在京里闷着么,有时候连我都想出去透透气去。”
宋熙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索性直接趴在桌面上,以手肘撑着身子,一脸好奇,“你倒是说说,陇西还有什么新奇事没有?”
看着眼前这个稳重不足的弟弟,恭王头疼似的抚了抚额头,勉强打起精神应付。
“快说、快说,皇兄你说的比市井那些说书人说的好听多了!”
宋熙厚着脸皮催促。
恭王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好命却没出息的东西一把掌抽出去,可还不得不咬着牙应付他。
看着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恭王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说来陇西眼前最新奇的事,那还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什么事?皇兄你就别卖关子了!”
宋熙假意不解。
“咳咳,据说陇西李将军府上有一位千金,不几日就要到达京城了,五弟,你说这位将门千金千里迢迢所来为何?”
恭王将话题又踢给了他。
“这个……”
宋熙脸上显出一丝尴尬,默默地抽身回去做好了,“这都是父皇和四哥的意思,我也是迫不得已。”
“怕没这么简单吧?”
这下反而是恭王占上风了。
“我连那李小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真跟我没关系。”
“那刺杀一事……”
“那就只能去问四哥了,这事由他负责!”
“你呀,真是没心没肺!”
恭王无耐地摇了摇头,
随后看了看天色,正色道:“其他事三哥都懒得管你,只一件事,你必须答应三哥,好好待瑶琴,这些年,你们的情意我都看在眼里,瑶琴虽任性了些,可美人么,有些刺也在所难免,我前些日已经训了她一顿,你也莫要再拿旁人来与她置气,伤了我和你三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