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山匪也倒吸了一口气,不由惊呼道。
“又不是没见我,大惊小怪什么?”
被他们看得略微有些不自在,头向一侧偏了偏,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
虽然眼前的寨主年轻俊美地不可思议,但身上的气势一点儿也没有变,三个被他的积威镇压已久的人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匪首清了清嗓子,挑眉问道。
三人连忙争先恐后地将事情原委又说了一遍,甚至连刘麻子方才看傅锦言看呆了的情形都一五一十交待了,急得刘麻子恨不得去跳河以示清白。
匪首倒是大度,除了再次申明不能喊傅锦言夫人之外,并没有与他计较,感动的刘麻子热泪盈眶。
“你们过去看看,那个姓林的虽然脾气臭了些,却也是个有骨气的,一会离开时蒙眼绑上,带出去后再放了。”
得了匪首的话,三人连忙一溜烟跑了。
等大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似乎更加尴尬了,为了缓和气氛,匪首主动找着话题:“老子……我以前最看不起的就是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可这个叫林彦知的却是个有种的,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低头。”
他话音还未落,傅锦言“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他叫什么?”
“林彦知呀,他自己报的姓名,我可没有逼问过他。”
“彦知?快带我去看看!”
傅锦言顾不上形态,拉起他的衣袖就往门外跑。
“难道你们认识?”
“……”
“是你……亲人?”见她这么紧张,他心里猜的是另一种关系,只是怕冒昧了,没好意思说。
“他是林叔父的独子。”
“林叔父是……不可能这么巧吧?”
他恍然大悟,不由一阵心塞,刚打算投奔人家,结果差点把人家儿子给关废了,这梁子结的可真是时候!
他就知道老天爷从来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这下不等傅锦言催,他就加快了脚步。
他们赶到时,林彦知和他的随从已经被从地洞里抬了出来,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几个人正在给他们喂水、扇风。
傅锦言连忙跑过去,一见果然是林彦知,一时悲喜交加,扶着他泪如雨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举动造成了更大的误会,以为她也是被劫到山上的,还剩下半口气的林彦知强撑着坐起来,挡在她的身前,对着匪首怒目而视。
傅锦言连忙同他解释,这才稍稍平息他激动的情绪。
天黑之前,在傅锦言的照顾之下,林彦知终于恢复了些体力,也了解了彼此的经历和处境。
作为傅老爷的至交,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林知府一直关注着傅锦言的情况,曾也想把她接到自己的府上养育,碍于她叔父的情面,只得作罢。
林彦知自幼与她相交,一接到她被发配到陇西的消息,想到沿途的危险,便不顾林知府的劝阻,私下带了一个随从起身来迎接她,谁知半路杀出个山匪,耽误了他的正事不说,还险些被饿死在黑漆漆的地洞里。
一说起这些,他便气得咬牙切齿。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傅锦言自从见了他,便再也支撑不住了,想着自己的境遇,不由一阵凄凉,泪水顺着脸颊又流了下来。
“快别说这样的话,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真的怕再牵连了……”
“再胡思乱想了,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容你再受委屈,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林彦知拍了拍她的肩,温和地安慰着她。
两人在屋里伤感不已,屋外的窗户下却聚集了一群探头探脑的山匪,还不是挤眉弄眼地低声交流着。
“啧啧啧,真是伤风败俗!”
“你说他们两个都这样了,咱们寨主怎么就坐得住呢?”
“咱们寨主论样貌论武艺,哪样不比他一个小白脸强,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
“我呸!你在这里拍马屁有什么用,没见人家手都粘上了?”
“就是,现在的姑娘就是喜欢这种……”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不要命了是不是?”
突然出现的匪首一声怒喝,众人立马灰溜溜地散开了。
“咳咳,再不走就没时间了,你们都没事吧?”
匪首敲开门,对两人说道。
林彦知一见他,便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傅锦言冲他点了点头,去扶林彦知起来。“我们跟得上,你放心吧。”
匪首点了点头,就转身往外走。
“你就这么信他?不会是等着有人追上来的时候,丢下我们做缓兵之计吧?”
林彦知扭过头来说了一句。也不怪他猜疑,他们都刚从折磨从缓过一口气,让他们自己跟着逃跑,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
“爱跟不跟,你可以自己想办法出去!”
匪首直接回怼了一句。
“现在会撇清关系了,当初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被劫上山呢!”
林彦知可不吃他这一套,立即冲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好了,再吵下去就不用逃了!”
傅锦言头疼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看向匪首:“你先去看看你的人吧,我们这就出去。”说完去扶林彦知。
两个人的怒火就被她的一句话给浇灭了,匪首继续往前走了三步,又回过头来,“我姓顾,名怀风,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要带你们出去,自然不会食言,我已经派人去官府报了信,放心好了,他们没有时间来追过来的。”说完大踏步离开了。
林彦知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与傅锦言相扶着走了出来。
门口是他的随从的两匹坐骑,顾怀风让她和林彦知骑了,自己走在前面带路。
屏气凝神地走了近两个时辰,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身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一群人就此分了几批,各自择路前往陇西,一面引起注意。
分开时,林彦知和顾怀风又起了争执。
因为林彦知的身份,顾怀风提出他们主仆带着几个人单独走,这样既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也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而傅锦言则跟着他一起走。
林彦知当然不放心傅锦言跟着他,怀疑他是心怀不轨,或者是怕他们到了陇西后翻脸,拿傅锦言做人质。
两人可能是天生的八字不合,三言两句就又僵持住了。
最后,傅锦言自己拿了主意,说服林彦知先返回家中,安顿了跟他一去回去的人,她则跟着顾怀风一同赶路。
先前还寸步不让的林彦知一对上傅锦言,立马就没脾气了,再三叮嘱之后,只能分道扬镳,各自上路。
众山匪离开时,无不向顾怀风投来钦佩的目光,还是自己的寨主厉害,只一夜光景,那姑娘就舍了青梅竹马,甘愿与他患难与共了。
尤其是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那强烈的眼神,连顾怀风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差点以为是被人跟踪了。
包括傅锦言在内,随行的几人都以为他会挑人烟稀少的路径走,谁知他不仅没有半点逃命的意识,还专往繁华之处走,看着街上那些因为他而失神的女子,高调的简直有点欠揍。
虽然招摇,他倒也考虑的周全。
他们一行六人,他和傅锦言佯装夫妇,那两个曾伺候过傅锦言的妇人以及刘麻子等两个山匪,则充当随从。
一行人除了傅锦言刻意掩盖了容貌,扮做身患重病、弱不禁风的夫人,其余人在他的要求之下,都焕然一新,连粗俗的举止都收敛了不少,看上去还真有强健家仆的模样。
也许是在山上闷的久了,许久没有体会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他倒不急着赶路,一路上东走西逛,俨然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做派。
刚开始,一众山匪还畏首畏尾的,旁人随意投过来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人割了脑袋去。
一连几日平安无事后,他们也渐渐的放开了,爱凑热闹的习性比顾怀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有傅锦言一直心事重重,脸上的忧虑不用刻意伪装,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模样。
这日一行人来到临城——西北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刘麻子等人不等顾怀风发话,就打听到了城中最合适的酒馆,赶着马车直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