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熙的这番话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简直是胡言乱语,大逆不道!
身为皇子,他可以表明自己不爱江山只爱美人,但不能连祖宗江山都能交由一个女子共享,简直是荒唐至极!
他现在简直怀疑自己是老昏了头,竟然还当真要考虑这个满眼只有情爱的小子!
还是恭王靠谱多了,至少他确信,恭王不会为了任何原因,影响到家国社稷。
“殿下还是太过年轻了,这样的话,老夫只当从未听说过。”
赵大人沉默半天,失望之余,还是给他留了点脸面,委婉地说道。
“本王说便是说了,言而有信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宋熙并没有生气,继而反问道:“不知道在大人的眼里,怎样才算得上稳重?”
赵大人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迟疑片刻,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至少恭王是不会让一个女子左右江山社稷的。”
“三皇兄可是一直说自己志在山水,大人对此又作何说法呢?”
宋熙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恭王韬光养晦,并不冲突,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日后对江山社稷有利,一些无伤大雅的说辞又算得了什么呢?”
言下之意,总比你直接把江山的一般交到女子手中要强的多。
“那大人如何就知道我今番的说辞,就对江山社稷不利呢?”
宋熙不紧不慢地追问。
“这……”
没想到他会这么不按常理发问,赵大人一时没了说辞。
作为朝廷元老,他自然知道,历朝不乏聪明睿智的中宫之主,辅佐皇帝力挽狂澜,只不过没有皇帝像宋熙这么敢只说罢了,以傅锦言的才能,若当了皇后,定然是个好助力,而且宋熙说的坦荡,倒也算的是有气魄。
“以傅姑娘的身份,恐怕难以服众。”
他也学起宋熙来,换了一个角度说道。
历朝皇后都是出身名门,且身家清白,莫说现在傅锦言还是一个罪官之女,就算是案子平反了,也改变不了傅锦言曾经为奴为婢的事实,这样身份,恐怕没有人会接受她来做皇后。
“我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做不了主,岂不是更加难以服众?”
宋熙不仅不怕,反而傲然地抬起头,断然道。
赵大人看着他,不禁有些动容,但还是摇了摇头,“殿下有这份锐气是好事,只是朝廷上的事,又哪能件件如意?”
即便是皇帝,也有自己的无奈,宋熙还是太天真了。
“大人说的是,就好比异族死士的事,谁又能想得到呢?”
他知道赵大人是在嘲讽他意气用事,不懂得委曲求全的道理,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用恭王瞒着赵大人的死士计划来提醒他,他也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是了,是老夫迂腐了。”
赵大人心中一动,宋熙表面看着固执,可能够面对自己毫不动摇的这份心气,的确令他讶然。
他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眼眸又深了些,或许是他又再次走眼了,能说出这番话来,那至少说明宋熙是早有夺位之心的,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非是坏事,至少比起恭王的反复无常来,宋熙这种坦诚的心性更让人放心。
心里打定主意,他就也不作壁上观了,既然想通了,那就要趁早,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放下手中的茶盏,他看向宋熙:“殿下英明果决,宅心仁厚,实乃社稷之福,江山之幸,是老夫多虑了。”
“赵大人过誉了。”
宋熙微微颔首,谦恭地道,“本王相信,朝中元老也必然都是如赵大人这般明辨是非的,绝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蒙蔽了眼目。”
意思是说,恭王眼下虽然势力庞大,但真正死心塌地跟随他的人又有多少呢?尤其是朝中的勋贵重臣,还不都是像赵大人这样,更多的是利益相关。
他倒是忘了,恭王的岳父顾大人倒是一个好助力,只是一开始便被傅锦言的一句话,弄得身败名裂,带着私生子灰溜溜地告老还乡了。
赵大人的脸上一丝赧然,随后笑了。
宋熙的话虽然说得直白,很不中听,却是实话,他这样明说,便是允诺了自己所要获取的东西,只要自己助他登基,好处必然是少不了的。
习惯了勾心斗角的算计,突然这样直来直去的买卖,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他脸上挂着笑,心里却细细盘算着,此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恐怕日后就算是宋熙不追究他今日的冒犯之罪,他身旁那位更位日后必定贵不可言的女子,更是得罪不起。
“老臣虽对恭王不甚了解,但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他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
宋熙心里一松,心道总算让这个老狐狸松口了,面上却越发恭谨:“老大人不吝指导,宋熙感激不尽。”
赵大人诚惶诚恐地摆了摆手,但脸上的笑意说明他对宋熙的这种态度还是很受用的,再想起恭王对他的那种警惕的态度,心里的计较就更明了了,
“此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即便没有人送信,恭王怕是早已知晓了,这样我们反而更加被动了。若是殿下信得过老臣,老臣愿意写封书信给恭王,将玉屏山之事详细告知一遍,或许还有转机。”
宋熙听了,有些不太明白赵大人的意思,他看了傅锦言一眼,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毫不犹豫地应下了,“一切还要有劳赵大人费心了。”
毕竟事关生死安危,赵大人也不客套,又起身便回去准备书信去了。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他不由又多看了傅锦言一眼,心中感叹,也不知道这丫头前世修了什么功德,竟然能够得宁王如此看重,日后他定然要告诫家族所有人,特别是女眷,不可有任何轻慢之举。
赵大人一走,屋里的气氛就缓和了许多,一直不得志,此番又被恭王算计的李将军见没他什么事,便起身告辞了。
吴铁柱看了看面带忧色的顾怀风,又看了看宋熙,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方才那位老大人的话不对,我和顾大哥才不是为了殿下你才跟来的,我们就是为了保护傅姑娘,对不对,顾大哥?”
宋熙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住了。
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吴铁柱,这孩子八成是只长力气,忘了长脑子,若是换了别人这样讲,早就被拖出去了,轻则杖刑,重则斩首。
“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顾怀风虽然没有附和他,但看也没有看宋熙一眼,对着傅锦言道:“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辛苦了,好生歇息吧,等赵大人写好了书信再说。”傅锦言无奈的看了看他们,轻声道。
顾怀风闻言便拉着吴铁柱往外走,吴铁柱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拗顾怀风。
见人终于走完了,宋熙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与那两人计较,但还是要趁机在傅锦言这么喊喊委屈的。
“锦言,你看他们……”
“对了殿下,方才李家大小姐说您要找我……”
“没事没事,你听错了,累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
一连两次被吴铁柱打断好事,宋熙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横眉怒目,正要摆出皇子的气势训斥他两句,让他好好张张记性,可一听他的话,背上的皮就是一紧,连忙和气地摆手道。
“真没事?”
吴铁柱谁的话都信,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宋熙信任不起来。
“没有没有。”
宋熙慌忙摆手,还不忘拉傅锦言来替她证明,“不信你问锦言,你是她的恩人,我若有事,定然会亲自去找你,怎么会让旁人去喊呢,太不恭敬了。”
在他强烈的眼神示意下,傅锦言很配合地没有再说什么。
“哦,那我就回去了。”
他这么一番话,倒说得吴铁柱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便又转身离开了。
宋熙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还没重新收拾好情绪,就听傅锦言道:“殿下身上既不舒服,就也回去歇着吧。”
宋熙看她脸上有倦色,就知道她还在想着方才的事,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也不好再留下来添乱,便点了点头,想了想,临行前又对她说了一句:“今日我所言,没有半句假话,这次回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再容许任何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