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我们也没想到，班长会因为合同是事儿这样犯难啊！”
于大壮说道。
“呸呸呸！你们不知道？你们诬陷班长吃你们白糖回扣的时候，亏心不亏心啊？班长是那样的人吗？他若是，早就去了贸易局了，还留在咱们这里当个小班长？活该你们被黑市的人坑……”
胡大海越说越气，声儿就越大。
“表哥，外头那胖子又在骂谁呢！”
办公室里，姜凤琴鄙夷地朝着外头胡大海努努嘴说，“表哥，你可不要再跟这种低素质的人来往了，瞧他那脑满肠肥的样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就你是好人！”
李大明冷冷地丢给她一句，早上他上班路过包装车间，就听到姜凤琴正跟宋娇娇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走近了听姜凤琴说，“你不知道啊，就宋琳琳这个女人太不是东西了，嫁给我表哥后，还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就她那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唉，我表哥也是可怜，进厂上班就被这个女人给赖上了！宋娇娇，你说，你跟她是姐妹，你俩区别咋那么大，你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咋宋琳琳就是个那么不要脸的贱货呢？！”
宋娇娇也不干不净地骂宋琳琳，气得李大明直想过去揍他们俩一顿。
但他是个男人，真就能为他们那几句龌蹉的话对她们动手？
是以，他走到她们身后，对着他们怒吼一句，“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说琳琳的坏话，我保证不打死你们，就打你们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这一嗓子，把俩正嘀咕的女人给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转头看到是他，也都傻眼了。
“表哥，我……也是听别人……”
姜凤琴想要解释，但李大明懒得听她说，径直大步进了车间。
宋娇娇撇撇嘴，说，“这个李大明就是个蠢货，他这是想捡个便宜爹当当呢！活该他倒霉！”
有了之前的这段插曲，姜凤琴上班后就一直试图讨好李大明，但李大明冷冰冰的样子把她给吓得不敢靠近，这回见着胡大海在车间里叫骂，她是想借着骂胡大海的机会，跟李大明说话，但李大明根本不吃她那一套，丢给她一句后，就走了。
气得姜凤琴在心里又把宋琳琳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骂她不要脸，骂她是狐狸精……
车间里，李大明看着于大壮等十几个工友，问，“你们的白糖在黑市被没收了？没收的人对你们出示证件了吗？”
十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于大壮说，“没见着什么证件，他们就是穿着一套蓝色的制服，胳膊上带着红袖箍，我……我就当他们是真的上头的人了！”
“是啊，我们遇上的也是同一拨人！”有人狐疑地看着李大明问，“班长，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有可能是假冒的？”
第九十八章 作死
“这个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因为我有几个乡下的朋友他们经常到黑市上卖一些自家地里产的东西，但没听他们说，最近有人严查,抓住了没收还得罚款啊！”
李大明说道。
这下于大壮、刘正浩他们面面相觑,神情都沮丧无比。
胡大海看他们这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活该，你们这帮没良心的家伙就该有人这样治你们！”
“胡说什么！”
李大明忙制止胡大海。
“班长,使我们不对,我们太贪心了,还怀疑你的为人，这……胡大海说的也对,是我们该得的报应！”
于大壮哭唧唧地说道。
“谁都想过好日子,你们想要多卖点钱,这无可厚非！我能理解。不过,说实话，你们想想，咱们厂将来走几件生产这是大趋势,一旦全厂员工拿了白糖奖励都出去卖，不说白糖价格会上不去,就是能不能卖出去也是一回事,关键是太多了,这个年头，谁家里若是没点事儿或者是过节,白糖一般都不太舍得买吧？”
李大明温和地看了大家伙一眼，说道。
“唉，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个儿作死，能怪谁？”
刘正浩垂头丧气。
“班长，下个月求你帮我们卖白糖，好不好？再折腾下去，估计我这一年都甭想上炕去睡了！”
于大壮想想家里老婆对自己又骂又踹，就心里胆怯。
老婆也没错，谁家女人不想多进点钱啊？
可想钱多，也不能贪心啊！
“没问题！”
李大明爽朗地笑起来，“你们哪也甭垂头丧气的，这个月多多加油干，下个月拿的白糖奖励会更多的，我听厂长说，很快上级就把计件生产批下来了，那个时候，咱们厂都计件生产，就不用偷偷用白糖奖励了，会计直接就把奖励变成工资发给大家了！”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有人欢呼。
“可是，班长，如果那样，你的合同怎么办？”
胡大海还是最关心李大明的，马上想到与班长息息相关的一个问题。
李大明笑着说，“说你笨吧，你还不爱听，你想想，如果厂里人人都计件生产了，白糖产量提高了，我这几份合同的数量算啥？到时候，咱们厂的白糖就能满足供应，你们大家也可以出去揽了合同回来，让咱们厂供应白糖啊，到时候，我会提议让厂里给你们发奖金！”
“对，还是班长想的周全！”
于大壮他们也高兴起来。
“不过，黑市上你们白糖被没收的事儿，还是得查一查！”
李大明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冷声说，“真若是国家上级没收了你们的东西，罚了你们的钱，我们得认！但如果是有人背后使坏，那绝对不成，我们工人阶级赚的都是辛苦钱，不能白白便宜那些家伙！”
“可是，班长，我们怎么查？难道直接跑派出所去报警？”
于大壮直挠头。
“说你笨，你还不信！”
胡大海啪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不过，他这话很快就遭到于大壮的反对，“那是班长说你的话！”
“你跟我一样，都是笨蛋！你也不想想，真去报警了，大概派出所的同志第一个就得先把你扣下追究你去黑市投机倒把的事儿！”
于大壮傻眼了。
李大明苦笑说，“大海说这个倒是有可能发生的，据我所知，黑市虽然现在没人经常去查了，但放纵私人买卖这事儿，还只是偷偷进行的，上头没正式的文件下来，谁也不敢对外宣称个人可以随便走街串巷做买卖！”
“那就是说，我们不能报官？”
刘正浩狐疑地看向李大明，“班长，那咋办？”
“我有个办法，不过，得需要几个人跟我配合！”
李大明嘿嘿笑了，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第二天早上天还不亮，李大明就摸黑穿好了衣裳，轻手轻脚地下了地。
宋琳琳还是被惊醒了，她睡眼惺忪地问道，“大明，你要去哪儿啊？”
李大明很是歉意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有点事儿跟大海约好了要出去一趟，你继续睡，天很还早呢！”
“去干嘛啊？可别……”
宋琳琳嘱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吻给堵了回去。
吻罢，李大明轻声哄着她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咱们儿子马上就要来了，我可不能闯祸，我得好好地给咱儿子竖立一个好爸爸的榜样！
“嗯，你知道就好。”
宋琳琳舒出一口气。
“你好好睡，我回来给你带油炸糕……”
李大明说着，轻轻关上屋门。
他离开家，走到胡同口，影影绰绰里站着几个人，见他来了，都围拢过来，胡大海说，“班长，于大壮他们已经过去了，咱们快点跟上吧！”
于是，一行人就悄然隐没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了。
黑市，总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人才稀稀落落地多起来。
来这里的人多数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觉多，太早了都起不来，所以，家里的老人成了黑市上的主要购买力。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乡下农民，他们或者把地里刨出来的东西，拿到这里卖了，换一些食盐白糖或者给家里老人孩子买点啥点心吃食回去！
也有的是城里某些个单位发的福利，比方说，最近几年每到过节或者是厂里评先进啊啥的，总爱发一些个白色的搪瓷缸子，这种带盖儿的搪瓷缸呢，是纯白色的，缸体上还要印上鲜红的字，什么表彰某某厂劳模啊，什么奖励某某厂的优秀工人啊，这些搪瓷缸城里工人家庭发的多了，使用不了，就想着拿来这里，倒卖出去，换点钱票呢，用做其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