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毅一听，嘴里的食物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兰花奶你有事就说吧。”
颜凡夏嗔了马兰花一眼：“奶，干嘛这会儿说事，等吃完饭再说不行吗？”
现在说事有些威逼利诱的感觉，没看齐毅的脸色都不复开始的羞涩了，变得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奶就是想到哪说到哪。”没理会颜凡夏的提醒，马兰花继续说着：“毅娃，上次卖菜的事，奶真的要好好谢谢你，那次让你担的风险太大了，是我对不住你。”
齐毅就知道和那次的事脱不了干系：“兰花奶，你不用说对不住，上次我是拿了钱的，拿钱办事应该的。”
马兰花听他这么说，心下满意：“毅娃，这次我麻烦你的事，你先别急着答应，也别急着拒绝，是想麻烦你帮忙去黑市卖粮，这次卖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长期的，你每去一次，给你一块钱的辛苦费，这事你先回去好好考虑下，再给答复。”
这确实是个大事，齐毅听了心里没底，去一次就给一块钱，这简直就是天价了。
而让他没底的不是去黑市，去黑市卖粮并没有什么风险。在黑市上不用露脸，谁也不认得谁。
即便是被上面抓到，那也顶多去公社挨几句批评，毕竟卖粮的事，上面的人也是心知肚明，谁家都有困难，那些吃公家饭的也偶尔要去黑市，就是个民不举官不究的事。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这批粮食的出处，农民卖粮也就是急用钱，卖一两次就完事了。
可听马兰花这意思，这粮食要长期卖，那粮食的出处肯定就不是农民家了，现在谁家也没多少余粮够长期卖的。
现在唯一不缺粮食的地方就是粮站了，那是国家的粮食储备库，那地方的粮最多，却是不能动的，那要是动了那地方的粮食，是要吃“黑枣”的。
他沉默半晌，问道：“兰花奶，钱的事先放一边，担心的是这粮食的出处，哪来这么多的粮食？”
马兰花理解他的担心，要不是她了解内情，心里肯定也打鼓。
“毅娃你放心，这些粮食是干净的，你看兰花奶像是胆子那么大的人吗？家还有乖妮儿呢，兰花奶可舍不得她跟着冒险。”
这话齐毅是信的，马兰花对颜凡夏的疼爱是有目共睹的，他怕的就是马兰花都被蒙骗了。
马兰花看他还放不下疑心，说道：“这卖粮是三天去一次，离过年没几天了，年前再去几次，后面就不用去了，等来年再去。”
“这粮食还是那个叔叔弄来的？”齐毅问。
这次颜凡夏插嘴道：“是他，叔叔看卖粮比卖菜赚的多，所以决定以后都卖粮了，他已经在黑市联系好了一个长期合作的人，每次只要麻烦咱们把粮食背过去交给那人就行，他是工人，不方便经常去黑市，而且他怕被抓到丢工作还丢人。”
齐毅抬头，看着颜凡夏明媚的小脸，说道：“小夏，你就没考虑过，你叔叔从什么渠道得来的粮食和蔬菜吗？他给咱们这么多工钱，你要明白，往往风险和金钱是成正比的。”
颜凡夏听得眼角抽搐一下，她好想敲开齐毅的脑袋，看看他哪来那么多疑虑。
赚钱他不香吗？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他家比自家还穷，还有一群极品亲戚，难道不应该先想着怎么赚钱脱离那一群极品吗？
马兰花理解齐毅的想法，她看颜凡夏答不上来，便接话说道：“毅娃，兰花奶和你交个底吧，这批粮食是小夏叔叔去外地时，在当地的农家收来的，南方的雨水充足，收成比咱们好，他去了几次就起了心思，想倒来卖，就小夏她爹那会儿，也在那边收过几次粮食回来自家吃，不过小夏她爹胆子小，不敢倒卖。”
齐毅张张嘴，他还是有好些疑问，他时常听村子里的匣子也经常看报纸，好像全国的收成都是差不多的，没有哪里就特别富裕。
颜凡夏看他磨磨唧唧的没个准话，着急了，一拍桌子娇斥一声：“你到底要不要做！一次一块钱的价格还不够高吗？你穷的媳妇都娶不起了，怎么还想那么多，难道你还真要一辈子打光棍？！”
第41章
面对颜凡夏的娇斥,齐毅沉默下来，他承认颜凡夏说的都对，他就是个土里刨食的，其他的本事也没有,全家一年的收入全部来源于那点工分。
可是不止他自己这样,村子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能干的人家,多挣点工分,一年下来还能吃饱肚子。不能干的懒汉,像他二叔那样的，就年年跟着挨饿。
多少年了，大家伙都是这么过来的,政策就是如此,他即便是想改变,也没有方向。
至于娶媳妇的事，他压根没想过，家里穷，没必要让人家姑娘跟着受罪。
马兰花看颜凡夏说的严重,齐毅都不吱声了，她急忙解围：“毅娃，你别听小夏的，她一个女娃家什么都不懂，这事兰花奶不强逼你干，你有你的难处,兰花奶都理解的。”
“兰花奶,我答应做了。”齐毅抬起头说道：“刚才我仔细想过了，小夏妹子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该赚钱了,即便是不娶媳妇，也至少得让家里人能吃饱肚子。”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兰花奶，咱们大概什么时候去黑市？”
见他答应了，马兰花说道：“后天吧，后天一早，咱们在村口碰头。”
“那行。”齐毅点头答应了，他站起身，“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就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毅娃，你吃饱了吗？再吃点吧。”
马兰花看他只喝粥了，白面饼一口没吃，估摸着他肯定是没吃饱。
齐毅却不肯再吃了，他现在没有食欲，根本吃不下去。
看他执意要走，马兰花又急忙拿了张饼塞到他的手里，“拿着回家吃。”
齐毅看推辞不过，便带着这张饼离开了颜家。
出来颜家，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清明一些了。
等回到家里后，家里的饭桌早就已经收拾了，齐老汉坐在堂屋里，看到他回来，抬头问了句：“毅娃，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饱了吗？”
齐毅挺不想提这件事的：“吃饱了，爹，我奶呢？”
“去你二叔家了。”
齐老汉察觉到儿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敢抬头。
他向来性子软，从小他爹又去世早，弟弟几乎就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是即当爹又当哥的把弟弟拉扯大，现在虽然分家了，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帮衬弟弟一把。
齐毅一看他爹这表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他奶又给他二叔家送白面饼去了，事情不大，但是这种家里但凡有点什么都往二房送的作为，让他很是厌烦。
“爹，以后再给二房拿东西，得先经过我的同意才行，不然你怎么拿过去的，我就让二房怎么拿回来。”
齐老汉知道他是真的说到做到，连忙点头：“下次一定的，下次一定告诉你，这次是觉得就一张白面饼，也不值当什么，而且你也不在家，这才没和你提的。”
齐毅叹口气，忽然就觉得自己今天的决定或许是对的，他问道：“爹，中午的白面饼，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香着呢。”齐老汉有些慌张的说着。
“爹，你骗得了我，你也骗得了你自己吗？”齐毅太了解他爹了，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那白面饼他爹肯定是一口没吃。
他走的时候，他奶已经吃了大半张饼了，剩下的一张多点，不是被他奶全部拿去了二房，就是他奶拿去了一张，剩下的那一点也被他奶吃了。
他对他爹真是恨铁不成钢，孝顺老人是美德，但那不是愚孝。
还有他二叔，明明二叔都懒成那样了，他爹还纵着，总觉得二叔还小，他做老大的就该让着点，还帮衬着。
怎么就不看看二叔都多大年纪了？孩子都能成家了，这帮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这还有张白面饼呢，你吃了吧。”
齐毅将马兰花硬塞给他的那张白面饼拿出来，递给齐老汉。
“这……你怎么还连吃带拿的。”齐老汉慌张的将手往身上蹭了蹭，这才将白面饼接过来。
“拿着吃吧，别给我奶看到。”齐毅不忘叮嘱一句，然后他又说道：“我在兰花奶那接了个活儿。”
齐老汉闻言注意力回到齐毅身上：“啥活儿？她那能有什么活儿给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