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柳思欢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唐母想要再说些什么，她不在乎的笑了笑，问道：“母亲将人替我准备好了是吗？”
“我见有两个婢女不错，就替你留下了，你带回去当摆设也行，至少不要让人说你善妒容不了人。”
有很多事情哪怕没人不必说的太清，都是豪门大族里私下的默契，柳思欢心里清楚，只要人带回去了，剩下的也就她说了算。
一直在候府待到傍晚，柳思欢才带着新收的两个婢女打算打道回府。
她懒洋洋的像马车走去，就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好奇的站在一边，旁边有个与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见了她，小姑娘也不认生，就清脆的问道：“娘，你要带这两位姐姐回家嘛？”正是她的小女儿唐沁。
柳思欢不过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她见这个女儿次数不多，只知道容貌与她不是怎么相像，但性格却是个活泼不怕生的。
而唐沁旁边站着她的同胞兄长，两人是龙凤胎，长的也是极像，可她哥哥唐熙辰却是个极为内向的性格。
对着三四岁的小姑娘，柳思欢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嗤笑道：“什么姐姐？她们只是下人，不配你这么喊。”
“下人？”
“你是主子，是天上的云，她们是奴才，是地上的泥。懂了吗？”
谁知……“我懂了。”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唐沁见柳思欢只顿了一下，就流露出要离开的意思，想了想，跑到柳思欢身侧，一抬头，开口出乎意料，“娘，我真喜欢听你说话，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真稀奇。
柳思欢挑了挑眉，还是无情的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一出来，时空仿佛凝结了，唐沁嘴边甜甜的笑容都要挂不住，可她还是睁着大眼睛望着柳思欢，不愿离开。
一旁的唐熙辰见此状况有点心慌，他心中紧紧记着亲姐姐说的有事找祖母，可这对着亲生母亲，他年纪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碰碰妹妹，悄声道，“阿沁，我们走吧。”
“不要。”唐沁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将哥哥推开，对着柳思欢，努力做出一副任真严肃的样子道，“娘，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的。”
见此情景，柳思欢不由对唐沁有了几分别的看法，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嘴角一抿，轻轻一笑，“那我看你努力。”
……
回了自家的府邸，柳思欢才觉得真正的自在，也有心思去打量那两个带回来的女子。
一看，她不免心中颇有怨气，那两个丫鬟，一个白静文弱安静如鸡，另一个，却明显是按照她的品貌来挑的，明艳开朗，难得的是没有出身低贱带来的那份小家子气。
可人都带回来了，怎么管教处理都是她的事了，磋磨人的办法多了去，她不是什么好性子，既然让她不开心，那不论什么原因，哪怕是无辜的，她也不会让那人好过，反正不过是两个摆设。
上行下效，既然柳思欢有这个想法，自然轮不到她做什么，就有人帮她把一切都处理好。
白露和红丝这两个女子，她连名字也没有告诉唐清铭，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母亲让我带回来两个下人”就一笔带过。
柳思欢本以为日子还要继续无聊下去，可谁料，不过一年，一切都天翻地覆。
这些时间里，唐熙锦回来过两次，停留的时间不长，就继续上路，唐沁也死皮赖脸的过来住过几次，一切都好像很正常，直到有一天，她得到了司徒铄派下人给她的消息。
柳思欢一直都知道她的身边有着司徒铄的人，她没有做什么，反正她决议与他再无往来，冷漠是最简单的做法。
而近一年，司徒铄仿佛对她也再无想法，一切都很正常，哪里想得到，他会让下人告诉她这样一件事。
柳思欢凝视着告诉她消息的人，良久，疲惫的挥挥手让人离开，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她这些年的一切简直就是可笑！
她从来都是很有自信的，她相信唐清铭，从不将其他任何女子放在眼中，哪里想到这一巨大的打击就是他给的！
这些年的顺风顺水让她都忘了，三妻四妾才是世道，可她本以为，若说合眼缘，怎么也该是红丝更得唐清铭喜欢，哪里想得到，白露不声不响故作可怜的，竟是不知不觉勾搭上了人还怀了身孕！
身孕！
这两个字只让柳思欢觉得可笑。
她不能生，她的丈夫就去找别人。
多好的理由！天大的荒谬！
柳思欢一向脾气不好最喜欢迁怒，她不是草菅人命的性格，可并不代表她多在意下人的命。
几乎是立刻，柳思欢就派人将白露带了过来，没有任何犹豫的让仆妇扒了她的衣服不顾她的呼喊，堵住嘴，又让人对她使用杖刑。
柳思欢只是很冷漠的看着一切的发生，鲜血与惨嚎对她起不了任何的触动，直到白露活生生被打死，她才有了一丝快意的笑容。
柳思欢知道私下用刑闹出人命是犯法的，可她就莫名的有种底气，她不会有事。
她的确不会有事，唐清铭不会让她有事，可他也很失望，他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无视人命的女子是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哪怕年少时她肆意妄为，却也没这样狠毒。
“我狠毒？可你呢？你碰了她，不告诉我，甚至她还怀了你的孩子？！”
柳思欢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她不是喜欢抱怨翻旧账的人，可她的怨恨却全来源于面前的男人。
仿佛是在突然间，她发现，她仍然有跟他走向未来的渴望，可却没有了跟他生活下去的信心。
她对他很失望，可这份失望不是突如其来的，是日积月累的无能为力堆积出来的。
或许这一点，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
唐清铭看着柳思欢，觉得十分陌生，她没有歇斯底里，依旧是面容精致美丽，只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世道如此，他其实没什么对不住她的，他是愿意守着她一辈子，可白露也的确可怜，发生了关系也是意外，怀了孩子他更是刚刚知道，但绝不至于让柳思欢活活将人打死！
“我也是才知道她怀孕的事，我碰了她没告诉你是我的错，可那不是你无视人命的理由。”
“理由？我告诉你，在她和红丝被带回来的那一刻，我就想让她们死了，她们算什么东西，也配你为此跟我吵？”
唐清铭很是无奈，他一直都知道柳思欢心里藏了很多东西，可今日她说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便让他无法接受。
此刻，他本以为他永远不会说出这话，可看似随意的话，却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后悔也忍不住说出的想法。
“我没有办法再和这样的你相处下去，你若是不愿意好好过日子，我们和离吧。”
第二十章
“我没有办法再和这样的你相处下去，你若是不愿意好好过日子，我们和离吧。”
谁也没有想过，这句话竟是会从唐清铭嘴里说出。
闻言，多年来的惶恐如同落到了实处，在流露出真实的本性后，柳思欢竟是意外的有了几分离奇的安全感。
她深深的看了唐清铭一眼，神色复杂，点点头道，“好。”
这也并非是她深思熟虑后的赞同，只不过以她的性子，这样的时刻，是无论如何不会低头也不会挽留的。
留不住的人她不会留。
即便留住了她也不想要了。
曾有多大的期待现在就有多大的失望。
不过是太失望罢了。
唐清铭一愣，他没有料到柳思欢会是这么冷静，这么爽快。那一瞬间他想过很多可能，却偏偏没有这种，这与他对柳思欢的了解实在太过不同。
不待他说些什么，柳思欢几乎是抢着开口，“屋里不缺笔墨，你现在写了和离书，直接拿去官府，我就不欠你什么了。家里的东西我一概不要，那间首饰铺子归我便可。”
她说的太过坚决又不容置喙，唐清铭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从来没想过真的要与柳思欢分开，可柳思欢性子上来，压根不容人反驳，他也就稀里糊涂的顺着她的说法做了。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月牙尚未从天边消失，树叶上还满是露水，柳思欢就已经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