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忽然想要低头品尝一口。起了这个念头后,他心跳如鼓,但他不想趁人之危,于是便深深压下了这股欲|望。
可就在差点要躺回去的时候,他忽然后悔了。他快速倾身,碰了下去。
含弄着,他尝到了酒水的味道。
原来劣酒也会因为一个特别的人变得甜美。
心跳如雷,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怕失控,更怕吓到了她。
仰面躺下,赵璟忆起过去十多年的种种,忽然感到厌倦。
可是听着身边女人绵长平稳的呼吸,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他忽然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糟糕了。
赵璟偏头看着身边女子精致的侧脸,握住了她的手,小小的,温热的。
如果能握着这只手一直走下去,余生会是怎样的光景?他第一次,纯粹地为自己往后的人生憧憬起来。
☆、085
钱多多被脑袋里的系统音吵醒,系统提醒她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
起初她还有些迷糊,不愿睁开眼睛,她还想再睡一会儿。
可她仔细一想,她此刻正睡在赵璟的床上。
这个认知令她心头一惊,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埋首在赵璟的怀里!她的手竟然还抱着他的腰!
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她给劈醒了。
她噌的一下坐了起来,而这动作也将浅睡中的赵璟惊醒。
赵璟睁眼,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你醒了,”刚睡醒的赵璟嗓音有些嘶哑,“任务完成了吗?”
“嗯!完成了。”钱多多快速应答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下了床去。
她正在穿鞋,忽然听到身后的赵璟问:“从前我想留你在我身边,但你不愿与人做妾,如果现在我说要娶你为妻呢?你能应我吗?”
这是赵璟的一个决定,两人躺在一起的时候,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在等钱多多的答案,可钱多多却楞在了原地。
“或许你感到突然,你可以先回去想一想,等你考虑好了再来答复我。”赵璟也下了床,目光落在钱多多的背影上。
钱多多忽然想到了那天平姿跟她说的话,她说她舅舅不久后可能要离开京城去封地了。
对于赵璟刚才所说,她确实感到突兀,但也有些慌乱:“为什么?王爷要走了吗?”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赵璟一时没听明白:“什么,去哪儿?”
“我听平姿说,当今圣上若是亲政,王爷便要离开京城了,虽然我不懂政事,但这好像是惯例。”
“不错,确实是有这样的惯例,若不是皇帝年幼,我也不用做这个摄政王,如今朝堂稳定,我确实也该往后退一步了。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
“你好像也没得选。”
是啊,她没得选。“民女斗胆问一句,王爷您身份尊贵,怎么会娶民女区区一介布衣呢?”
“你不是丞相府的嫡女吗。城中除却皇亲国戚和王孙贵族之后,还有哪家女儿的身份能够高过你去?”
“可是我听闻王爷与我亲生父亲是政敌,他又怎么会同意把我嫁给你呢?”
“什么政敌,”赵璟轻笑,“我与孙相共事,皆是为了我大宣朝的江山社稷,同为一国之臣,何来敌对一说?再说,你是孙相的亲生女儿,他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去死吧。”
赵璟这一提,钱多多就又想到了李赫当日的所作所为。
她苦笑:“也许因为见不得王爷,所以他们宁愿牺牲我呢,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李赫……也是因为恨我所以才那样对你吗?”
“是。”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没有跟我说很多,只说是你杀了他全家。”钱多多看向赵璟,“这是真的吗?”
赵璟皱眉:“这件事情很复杂,孰是孰非已经无法断定。沈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正值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之际,也是我做摄政王的第一年。那是朝野最为动荡的一年,我外祖一族的势力,先皇后一族的势力,以及新帝外祖一族的势力皆蠢蠢欲动。太皇太后不得不做出抉择,就连先帝在薨逝前也曾留下过一道密旨。沈太傅是我的恩师,沈侍郎是我的挚友,可他们选错了阵营,未能及时抽身。抄斩沈家满门的圣旨确实由我颁布,是我愧对他们。所以,我悄悄替他们留下了一丝血脉。”
“是李赫?”
“他叫沈知。”
“沈知?”阿知。他说他的‘知’是‘倦鸟飞而知还’的‘知’,他说他很想家,他说他从来都不是李赫,原来他的名字叫沈知。
“难怪他恨你,他没有家了,连身份姓名都换了。”
“那你呢,恨我吗?如果不是我,或许你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呢?是造化弄人吧。我怎么会恨王爷?王爷肯帮助我,我感激在心。”
“我不要你感激,你嫁给我,留在我身边就好了。你就是我的酸甜苦辣,我有什么理由放开你呢?”
“……请容我想一想。”
“好,既然不是李赫,那就会是别人,也该轮到我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今天我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钱多多想了一下:“确实还有一个问题,困扰了许多人好久。”
“哦?”
“王爷年岁不小了,为何至今未娶?”
“如果我说是为了国家社稷,你信吗?”
钱多多微微蹙眉:“我不明白。”
赵璟有些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满朝皆道我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且看我今日站在云端,说不定有一日就会忽然跌入泥泞。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孩子,是我最亲的侄儿,是我母亲最看好的君主,终有一天,我要替他让出道来,我的子嗣会成为我的软肋,也会成为他的‘威胁’,高处不胜寒,世事皆无奈,摄政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钱多多从来没听人说过当大官儿不好,更没想到堂堂摄政王也能说出这样心酸无奈的话来。
她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她感觉到了他不快乐。
“还有想问的吗?今天你问什么都可以,百无禁|忌。但是过了今日,我就不会再回答了。”今天他想放纵一回,彻底敞开心扉。
“有,”钱多多凝视赵璟,语气凝重,“王爷今天所说,全部都是真话吗?可有诓我骗我?”
赵璟轻笑,她竟是问了这个。
他很是郑重:“全部都是真话,没有诓你也没有骗你,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还想听什么真话吗?”
“没有了。”钱多多摇头,“不过王爷您放心,今天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对外透露。”
赵璟颔首:“你是个好姑娘,别忘了我的酒。”
“不会忘的。”
“好,我记下了,我希望你能早日给我答复。如果你应了,又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那你就赠我一只荷包,要你亲手所绣,我喜欢蓝色,不要绿色。”
钱多多没有回话,她还没开始考虑呢。
不过提到荷包,曾经她倒是赠给过李赫一个,是墨绿色的。
但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往了,钱多多想着这些,神色郁郁地离开了赵璟的寝房。
她出去没多久后周平就进来了。
“王爷,吴将军求见,已经在会客厅中等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赵璟心情不错的样子:“给吴将军上杯好茶,待我更衣过后就去见他。”
“是。”周平实在是好奇,人钱姑娘刚走,他家主子爷就要更衣了!他忍不住,偷偷瞧了两眼。
赵璟被下属偷看了也不生气:“怎么你闻不到酒味?”
“闻到了。”所以才好奇啊,“王爷,今天钱姑娘逗留的似乎比往常都要久呢。”
“多嘴!”赵璟闻言,不满地暼了周平一眼,随即又道,“习惯就好。”
???这……周平忽然有种铁树要开花了的感觉。
……
今天出来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钱多多出了王府之后便着急往家赶。
才走到粮油铺子门口她就看见她娘站在饭馆大门前张望。
她下意识地觉得她娘是在等她回家,她心中一时忐忑了起来。
但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是迟早都要面对的,所以都临到家门口了,她又特意放慢了脚步,并用心斟酌了一下一会儿见到她娘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