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了仰头,见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如同傻了一般,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李矜然这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不自觉地咧了咧嘴,笑意渐明,还好还好,估计是还没反应过来。
眼睛转了转,笑得愈发狡黠,漆黑的眼眸甚为亮眼,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心前处,凝神细听。
“砰——砰——砰——”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的心脏跳动声从她耳畔传来,声音浑厚响亮,跳得极快,好似快要从他的胸腔中蹦出来一般。
李矜然不禁笑眯了眼,脸上满是喜意。
轻启红唇,柔声道:“督公,你的心跳得真快!”眸中满是打趣。
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莫延今终于回过神来,环外她腰际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眼睫微垂,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半晌才低低问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的嗓音听着极哑,如同被沙砾磨过般,加之混着那股尖细阴柔的语调,莫名有些怪异,却又不难听。
李矜然笑着抬起头看向他,随即嗔怒地瞥了他一眼:“督公说这话可就真是叫人伤心了,我都这般不知羞地同你说这个了,难不成还有假?”
莫延今被她这话噎了噎,“我……”
李矜然知晓他是不敢相信,却仍旧故意追问道:“你怎么?”
“我只是……”莫延今无奈地闭了闭眼,“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怕如今不过是一场梦。”
李矜然牵起他的手,放到脸颊上,轻轻蹭了蹭:“那你好好感受一下,我是不是真的。”
粗粝的掌心贴着她白皙光滑的脸颊,脸上的热意烫得他的手不禁颤了颤。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她嘴角轻扬,眼波流转,面色绯红,似有万种风情的模样。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前半生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好似都不那么重要了。
莫延今不禁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脸上笑意浓厚,“嗯,是真的。”
许是太过开心,李矜然不禁吃吃地笑出声来:“所以督公若是想早点将我娶回去,可得早些过我爹那一关才行啊!”
“好。”
“不过我爹可是很凶的,毕竟你要抢走她的宝贝女儿。那你……会怕吗?”
莫延今摇摇头:“不怕。”
李矜然直视着他的目光,眨了眨眼:“既然如此,到时候督公可是万万不能退却才行。”顿了顿,重重点头:“一步都不可以。”
莫延今回望着她:“嗯,一步不退。”
两人在这如玉阁又待了挺长一段时间,接下来又继续去逛了几家铺子,都是他名下的,只不过她不是很明白为何要带她去看就是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他带她去哪便去哪,只要他在她身边陪着就行。
已至晌午,两人刚刚从一间成衣铺出来。
太阳高悬,日光正烈,虽说如今没有先前那段时日那般酷热难耐了,但终究是夏日为过,还是有些热地。
李矜然看向站在一旁的莫延今,撒娇道:“我饿了,先去吃东西吧!”
莫延今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两人上了马车便往酒楼去。
离得倒是不远,不消片刻,马车便停了下来。
李矜然站在福来酒楼前,此刻里头人声喧哗,倒是热闹。
“这个地方先前来过一回,菜确实做得不错。”李矜然出声道。
莫延今点了点头:“我已经命人备好雅间,估计应当是准备得差不多了。”
话音一落,便领着她往里头走去。
福来酒楼里倒是有不少认识他俩的人,两人先前的恩怨在这京中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如今一见二人并肩而入,惧为吃惊,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督公同这李家大小姐怎么回事儿?瞧这模样就像是一块来的,不过他俩怎么会走到一块儿?”
“可不是嘛!按理来说这两人应当是水火不容才对,怎的如今瞧这架势,倒像是冰释前嫌了!”
“何止是冰释前嫌啊,瞧着还怪亲近的。”
“可不是嘛,怪哉怪哉!”
“之前这李大小姐不是当街替这阉人说过话吗?还说什么她不在意,听着就很奇怪。像她那般厌恶嫌弃阉人,如今瞧着倒是极为稀奇!”
“哎,你们说这两人究竟怎么回事?”
“谁晓得啊?不过我瞧着不简单!哼,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哦!难道是说?”说起这话的人当即挤眉弄眼地朝旁边人看去。
“可他一个阉人,能顶什么用?”
“这谁能知道?说不定这李大小姐就好这一口呢?够味儿!”
“……”
这些人议论声比较轻,况且此处人多嘈杂,便颇有些肆无忌惮地指手画脚起来,以为他二人定然听不见。
可莫延今乃习武之人,听清这些话十分容易,当即停下脚步,沉了脸,往周围扫视一通,目光阴鸷狠厉,冷得让人不禁后背一凉。
众人察觉到,纷纷立即噤声,撇过头去装模作样地喝起酒来,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出了冷汗。
他们怎么一下子给忘了这阉人活阎王的称号了,要是他一个不悦,那他们岂不惨了?看来还是这两人凑到一块太过令人震惊,以致一时糊涂,便开始胡言乱语。
大堂的气氛骤然沉寂下来,同方才的喧闹截然不同。
李矜然见他停在原处,有些不明所以,当即问道:“怎么了?”
怎么一下子就冷了脸,这架势瞧着怪让人害怕的。
莫延今闻言,立即收了收身上散发的威严和冷厉,抿了抿唇,轻声道:“无事,走吧。”
话音方落,随即大踏步往前走去。
李矜然见状,赶忙跟了上去,只是他的步子太大,瞧着还有些许急促,以至于她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直至上了二楼,都是雅间,没有见到什么人,莫延今这才放慢了步子。
李矜然跑到他身旁,拉下脸来,不满道:“刚刚走那么快做甚,也不等等我。”
莫延今侧头看向她,和缓地笑了笑:“方才只是想着菜已备好,怕它凉了,这才赶紧上来。”
“是吗?”李矜然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可信。
“嗯。”莫延今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一间雅间前,推门而入。
这个雅间瞧着同她上回跟冯之柔来的那间不太一样,不仅宽敞许多,且装潢得更加精致,更惧韵味。
绕过那扇横隔在门前的山水屏风,二人走到桌前,比邻而坐。
不一会儿便有人端着水步了进来,给两人净手。
此时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子的菜,菜式精致,色香诱人,尚未动筷便已叫人胃口大开。
莫延今见她净完手后便一直没有动作,拧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不动筷,可是不合胃口?”
李矜然摇了摇头,再三思索,还是忍不住问道:“刚刚在大堂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莫延今闻言,正给她盛饭的手不禁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盛好饭,递到她跟前,垂眸道:“为何这般问?”
“你刚刚那般急促,很反常!”
莫延今侧头看向她,却是没有说话。
李矜然想起方才大堂由原来的喧闹忽而变得死寂的模样,加之他的脸色忽然变沉,顺着猜一猜也能大概知晓。
“既然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顿了顿,继续问道:“还有督公方才那般,可是担忧在旁人跟前,同我扯上什么关系?”
一说起这个,李矜然的脸色立即变得不好,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和受伤。
她都不担心,他这是在怕什么。明明刚刚才说了会一步不退的。
莫延今见她脸上写满了委屈,漆黑的眸子盈着些许水光,此刻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连忙握起她的手,低声哄道:“怎么会?我怎会怕这些。”顿了顿,解释道“方才在大堂时,那些人确实在议论。”
“那他们说了什么?”
“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之事罢了。”莫延今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那些个流言恶语,我都无谓,我只是怕他们胡乱猜测你我之间的关系,从而坏了你的名声,方才才会……走得那般快。”
不管什么时候,流言蜚语最能压人,他怕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姑娘会因此而受伤,以至于方才乱了分寸,走得那般急促,害得她多想,委屈。是他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