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的视线好像突然发现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的酒店负责人后背被人用枪抵着,酒店负责人的脸上写满歉意又恐惧的眼神,他气焰顿时消了不少,眼神也变得惊慌起来。
他们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一路查来,见惯了这种场景,他们脸上没有戏谑的神色,如同追债一般凶神恶煞,领头的那个一言不发,头一歪,示意同伴开始搜索。
他们一群有五个人,都是些肌肉发达又高大的壮汉,除了留下威胁酒店负责人的同伙,其他人纷纷四下搜寻,连苏樱被褥里都不放过,还是高衡反应极快,抗起她抖了抖被褥,免了她将身体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尴尬,让他们相信被褥里和床上并没有藏人,他们用英语骂了几句脏话才离开。
高衡将苏樱放在床上,苏樱觉得脸上一凉,抬眸发现他唇色苍白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昏死去,他刚才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却不动声色地坚持了这么久,那些人一走,危机暂时解除,他放松下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牙坚持把门锁上。
苏樱坐在床上,见他已经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欲坠,她连忙掀开被子,不顾身上只穿了一件胸衣和底裤,快速跳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高衡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她身上,压得她倒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他声音很虚弱:“我被注射了镇定剂。”
话音刚落,他身体就软了下去,苏樱深吸一口气,吃力地把他弄到床上躺好,在他身旁喘息良久才起来把衣服穿好,整理被弄得一片狼藉的房间。
她刚刚收拾好,准备画稿时,门铃就响起来,她眼皮一跳,下意识转头去看床上昏睡的男人,等第二次不算急促的铃声再响起时,她斟酌了一下,才不慌不忙把门打开。
门外是微笑得体拿着笔记本记录的领班以及推着小车的两个服务员,领班见她开门,连忙解释:“刚才的事情酒店已经报警,我们的负责人在被胁迫的情况下,没有征求您的同意就打开门,是我们酒店的过失,我在这里代表酒店向您道歉,我们会承担相应的责任,现在请让我们进去帮您把卫生打扫干净,可以吗?”
苏樱放下心来,侧过身体让他们看清房间的情况,小声道:“我已经收拾干净了,也没什么财产损失,我男朋友在睡觉,就不麻烦你们了。”
领班如释重负,了然点头再三道歉才离开。
苏樱走到床旁看了一会儿,高衡这个人身上也是迷呢,他做了什么会被人打了镇定剂而逃离到这里?而且,这么大的酒店,他是如何避开摄像头,准确找到她房间的?
很多事情她都想不通,正如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如果他不说,她需要问吗?问了又如何?
苏樱转头瞥见镜面里她脖颈上清晰的痕迹,回想刚才短暂时间里的耳鬓厮磨,十指相扣,她才恍然惊觉,她一点也不排斥这个男人,包括三个月前在他的房间里,他吻她的时候,难道就因为他帮她擦高跟鞋的举动让她有过片刻的心悸?
她到酒店旁边的商场帮他买了一件大衣以及鞋袜,等他醒来,不穿作案的装备,至少得像正常人一样出门。
高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阴沉的天气下着不大不小的雨,雨水打在窗边,劈啪作响,尽管如此,也没影响到正趴在窗前书桌上熟睡的女人。
床头柜上是她折叠整齐的衣物,他的身体还有些不适,挣扎着穿戴整齐,看到床下的鞋袜以及挂在衣架上的男士外套,心里一暖,他微微弯起嘴角,她没离开,真好。
他轻轻走到她身旁,想把她抱到床上休息,但了解她警觉的性子,定然一碰就醒,所以他只是静静望着她。
她的眼睛很美,睫毛又黑又长,她望着天空,静谧空灵的侧颜是他心头永远无法划开的风景线,明明撞车的人就是她,她却不承认,苏樱,其实,第一次在电梯相遇,我就认出了你,但我对你而言,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陌生人。
高婳从小喜欢画画,十五岁念高一时,高治雄把她送到了法国念书,担心她孤身在外不习惯,就让高衡过去陪她,兄妹两住在豪华别墅里,除了语言不通,家里多了几个外国人,其他和在国内并没有区别,高婳极其满意也适应得非常快。
初到学校,他们在家庭教师短暂的教学里,只听得懂很少的法语,而异国他乡新入学的孩子,被学校调皮的学生欺负是很常见的事,这种常见的事情很不巧就被高衡碰见了。
不同于高婳活泼开朗,用金钱结交朋友,高衡性格使然以及所处环境的陌生,他一直处于沉默状态,这在那些同学眼里就变成了高傲孤僻目中无人的象征,于是一群不良青年就看不下去了,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遇到他们客气些。
高衡课间途径篮球场,一阵劲风突然向他袭来,从小锻炼的身手让他反应极快,伸出手一把接住了篮球,他抬头看向不远处,一群准备幸灾乐祸的青年见没有看到笑话,很不爽地让他把球还回去。
高衡看懂了他的手势,却没听懂他们的意思,那些人的意思是让他步行走过去,把篮球交还在他们手中,而他的举动和正常人理解的没有差别,他手腕一弯,抛向领头男孩的手里,动作又快又准,随后转身离开。
不少围观看热闹的学生偷偷窃笑,很佩服这个新来的学生胆量不小,敢无视学校最有权势的公子哥。
领头的青年感觉颜面地位受到了挑衅,非常气愤,直接把篮球砸向他的后脑勺,高衡再次接住篮球,终于明白这是他们有意的行为,他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向他围过来的一群人。
“小子,我是让你把篮球送来给我们,你抛过来是几个意思?想要打架吗?”青年边说边推搡他的肩膀。
同是贵族学校,不一样的是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的爸爸,这里有着世界各地的富家子弟,他可以被人任意欺负,当然他也可以奋起反抗,可是,他明白,他只是一个养子,如果他做出任何出风头或者惹麻烦的事情,最后都会由高治雄替他摆平,他不想给他添麻烦。
他任由他们推搡,垂下眼眸用不太流利的法语说:“对不起,我法语不好,没听懂你们的意思,请多多见谅。”
他的认怂让青年们兴奋起来,纷纷哈哈大笑,领头青年轻嗤一声:“中国人?”他傲慢地伸出拇指,指头向下,是一副鄙视的模样。
高衡没有回话,只是定定地盯着他,那个幽深冷厉的眼神让领头的青年为之一振,反应过来分外气恼,指着他道:“你敢瞪我?给我打!我要他跪地求饶!”
高衡被两个青年推倒在地,他没有还手也没有挣扎,倒了之后重新站起来。
高婳和其他看热闹的女生聚成一团,远远看到哥哥被他人欺负,却不敢上前阻拦,初来乍到,她不想被这个学校的人排斥,哪怕多余担忧的神色她也不敢露出,还要陪着其他女生一起嘲笑,她暗自安慰自己,她出面也没有多大作用,哥哥是最坚强的。
高衡第三次被人推倒时,他已经被打得头晕眼花,他用衣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咬牙准备再次站起来时,一个女生突然挡在他面前,对领头的青年说了一句话:“我也是中国人,对于你这种凭借父母到处嚣张的无能之辈,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我更看不起你!”
阳光灼人,高衡最终没有站起来,他手拄在地上,眯眼仰头望向那个女生,他眼中的光景,只有那个纤细又高挑的背影,她说什么,他没完全听懂,只听出她也是中国人,仔细思考,她的出面好像不是见义勇为,而是为自己的国籍而辩论。
那气焰嚣张的青年对她似乎有所不同,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青年的表情从不屑一顾变得柔情似水,他变得手足无措,对女孩解释些什么。
那女孩再没说话,更没有回头关心他一句,与刚才来时没什么不同,她走的悄然无声。
青年没再欺负他,追着那个女生离去,高衡瘫倒在地,轻笑出声,也不知是笑自己可怜,还是笑有人出面帮他,还是个同胞女孩,而他连那个女孩的面都没见着。
不过,他清晰听见了青年喊她的名字,苏樱。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