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锦很没出息地鼻酸,转身抱住他劲瘦的腰,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你以后不准不告而别。”
青湛回抱住她,轻声道:“好。”
“不准丢下我一个人。”
“好。”
“不准让我找不到你。”
“好。”
“不准不爱惜自己。”
抱住她的力道紧了几分,半天,青湛哑声开口:“好。”
沈呈锦吸吸鼻子,又囔囔道:“还有,一颗乌梅哄我不够。”
青湛顿了顿,松开沈呈锦,坐起来,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放到两人中间,伸手打开,里面全是乌梅。
沈呈锦:“……”
她满头黑线之际,青湛从里面捡出一颗乌梅,递到她嘴边。
沈呈锦盘腿而坐,将乌梅衔到嘴里,这回没像上次那样去咬他的手指。
青湛眼睫微动,薄唇轻抿,又捡了一颗乌梅,这回直接放到沈呈锦手中。
沈呈锦捏着就要往嘴边送,忽然感觉青湛看过来的目光深了几分,唇抿得更紧。
她的动作微顿,试探着问:“要我喂你?”
青湛即刻点头,好像生怕晚了她就会把手中的乌梅吞掉一般。
沈呈锦忍俊不禁,抓起一把乌梅,直接捂到他嘴上,“都给你吃!”
说完就转身躺下不动了,也不管身后青湛是什么表情,唔,他应该还是没表情,沈呈锦忍不住偷笑。
青湛:“……”
良久,他将包袱和刚刚不小心散落的乌梅收拾好,放到了榻脚边上,重新躺好把人抱到怀里,又伸手在沈呈锦的唇瓣上摩挲一下,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沈呈锦:“……”
粗粝的指腹触上她娇软的唇,带着一股电流,酥麻一瞬间流过全身,等她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已经没了动作。
完了,今晚又是个失眠的夜……
沈呈锦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很快就进入梦乡了,一觉到天亮,感觉格外舒畅。
她坐在桌边专注的翻看着一些账本,这些是她在不久前从沈钰那里拿来的,记录着沈家底下几间铺子的情况。过去沈呈锦身体有恙,根本不可能劳心费神帮着打理生意,沈钰和岳宁风又多有公事在身,也不常管这些生意上的事,只派底下一些还算信得过的人代为管理。如今沈呈锦的身体已经好全了,好歹想为这个家尽一份心力。
吃过午饭,听说顾让派人过来邀她过府,沈呈锦只讶异了一会儿,便收拾收拾跟来人去了。
这人她认识,是王府里的管家,那日送榆亭和九皋到白弥月身边的时候,见过一次。
那时候白弥月不肯见她,顾让没办法,留下九皋和榆亭,又对她说,等白弥月好些,再派人请她过来。
之后,今上下令彻查江林一案,京城一直戒严,沈呈锦就再没去见过白弥月,她至今都不知道,当日白弥月为何会出现在玄悲寺的山上。
马车停在了王府的后门,沈呈锦从里面出来,正要往下跳,坐在车辕上的青湛忽然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一旁已经取好马凳的管家见状愣住,这男女授受不亲,他一个侍卫,怎么伸手便去搂自家小姐的腰,丝毫没有避讳。
沈呈锦没察觉有什么异样,那管家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片刻就收敛了面上的诧异,恢复一贯的讨喜笑脸,恭敬道:“沈小姐这边请。”
沈呈锦微微颔首,“有劳了。”
从后门进去,沿着石子路走到月门,过了门,再从假山处绕到长廊上,又走了一段路,便到了一处庭院。那院中央有一个方形的水池,水不深,里面植了许多荷花,满眼的碧绿之中多出数朵纯白,很是惹人。
池上架了一座木桥,沈呈锦走上去,到了门口,她伸手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门开了,榆亭站在门内,看到来人是沈呈锦,很是惊喜,朝屋内喊了一声:“小姐,是沈姑娘。”边说着,边让开路请沈呈锦进屋。
与外面的燥热不同,屋里放了几个冰鉴,很凉快,长屋用珠帘隔开,里面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很大的软榻,中间一张圆桌,后面是雕花拔步床。
白弥月已然起身,就站在珠帘之后,在看见沈呈锦时,她神色有些动容,眼底泛起泪光。
沈呈锦挑开珠帘走近,向她微微一笑,“你在这里还好吧?”
白弥月掩下眼中的泪光,弯腰挪出一张凳子让沈呈锦坐下,“我很好,在这里吃穿不愁,也什么都不用想。”
沈呈锦没说话,看向桌上放着的竹筐。
白弥月见状,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件天青色的衣物,温声道:“我闲来无事,便做了一件比甲给你,本来想着明日让榆亭给你送去,没曾想你今日来了。”
沈呈锦目光亮了亮,伸手接下她递过来的比甲,料子很轻软,颜色也是她喜欢的,“我可以试试吗?”
白弥月柔柔一笑,“本来就是做给你的。”
沈呈锦没客气,直接站起来穿到身上,大小刚刚好,她今日恰好穿了件青蓝色的裙衫,与这比甲倒是格外相称。
榆亭站在一旁,忍不住夸赞道:“真好看。”
沈呈锦显然心情不错,人嘛,都是喜欢被夸的,她看向白弥月,笑眯眯道:“还不是你家小姐手巧,若是我,怕连朵花都绣不成。”
白弥月赧然,脸不由红了,声音依旧柔柔的:“你喜欢就好。”她说完,抬头打量了一下沈呈锦穿在身上的比甲,忽然从篮子里拿出针线,走到她跟前,轻扯起衣摆的一角,道:“这衣角还没收,我再缝上几针。”
沈呈锦没注意她说什么,乍一看到她手中的针,脸色顿时苍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衣摆从白弥月手中滑落,她怔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沈呈锦,“阿锦妹妹,你怎么了?”
沈呈锦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脱下身上的比甲交给白弥月,“没事,你不说要收针吗?给你。”
白弥月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到底也没有多问,接过比甲坐到桌边开始缝合。
沈呈锦平复好心情,也坐了下来,虽然是看着白弥月缝补,却没敢把目光落到她手中的针上。
原来过了这么久,她还是难以走出那片灰暗恐惧的阴影。
等白弥月把比甲重新做好,沈呈锦拿着再次穿到身上,这屋里很凉快,再罩上一层衣服也不会觉得热。
榆亭出门给二人取水果去了,沈呈锦也没有跟白弥月客套,直接问起那日她缘何会出现在玄悲寺。
白弥月咬着唇,似乎并不太想回答,沈呈锦看她的样子,不太好再问下去,刚准备换个话题,却听她道:“我那日去玄悲寺,是因为收到了王爷的信,他约我在山上见面。可是我醒之后问过王爷,他说并未传信给我。”
沈呈小组讶异:“那是谁把信给你的?”
“府里一个叫兰泽的丫鬟,我原是怀疑的,可那上面确实是王爷的字迹。”
沈呈锦听得直皱眉,面露无奈之色,“那你也该等我回来,或者带上九皋同去。”
白弥月见她似乎有些动气,忙拉住她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那里”
白弥月抓住她的手垂下来,整个人有些恍惚,忽然苦笑一声,直视沈呈锦的眼睛,“你与王爷有婚约的事,我一早就知道了,我与王爷已经不可能了,那日去玄悲寺,是想跟他说清楚,把榆亭和九皋支开,是不想你从他们那里知道我曾与王爷相识的事,不想你与他生了嫌隙。”
沈呈锦闻言站起身,惊诧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嫁给顾让!?”
白弥月也跟着站起来,“不是我想,是我以为今上已经下旨了,你和王爷都是很好的人,你们……”
沈呈锦忽然打断她的话,“那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了解过王爷的想法吗?”
白弥月无力地低下头,眼泪顺着白净的面庞落下,“你这样好,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更合适,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沈呈锦上前一步,靠近她,“那如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白弥月抬头看着她,神情有些呆愣。
沈呈锦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永远不要替任何人做决定,也不要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是为对方考虑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