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神医……真是好大一出计谋。
程粤合上本子。
在一日前,天光大乍,连续不断的阴雨停了,无数金光穿透厚厚的云层,阳光洒落在闵金的每个角落,城外的鬼哭狼嚎未曾停歇。
好在骁骑军的粮食到了,程粤本是一喜,他裹着厚厚的被子就听见统领说,粮食被劫。
这件事出现的太巧合了,城中鼠疫横行,每每上街,都有不少尸体横于街头,满脸污血,看着人心里发麻。
这一日天赐良药,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这个影子落在南山王的府中。不消半刻,南山王府中的私医研究出药方。
也是在这天,皇上派来的令官和御医到了,他们在城外见证了奇迹的诞生。
而心善的南山王开仓放粮,接济百姓,搭建粥蓬。
程粤:“……”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而收上来的银子买来的粮食就像是多余的一样。本来像是隐形人的南山王一时之间在闵金出名了。
就连决堤的堤坝也是南山王派出的府兵去重新搭建的,围困在外的流民也被南山王安顿下来。
就连最开始困扰着闵金的蝗虫也没有了。
闵金上下都在为南山王欢呼,他一下子就变成炙手可热的人,并且还是一个俊俏的郎君,更得女郎们的喜爱。
程粤:“……”
做出如此大功绩的南山王被所有人褒奖,而只会打打杀杀的程大人则被城主冷嘲热讽,被所有人遗忘。
当晚,一个年轻郎君拿着自己手写的请愿书挨家挨户的说解,偌大的闵金,每个人都在请愿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所有人都觉得,在闵金这样一个小的地方对于南山王这样的英雄来说是屈才了。
“咳咳咳……”程粤看着看着就笑了,风寒还未好全,他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万人请愿书,上面不仅有每个人的手印,还有签名。
“大人……”统领欲言又止。
“嗯?”程粤声音里都带着浓重的鼻音,他额头烫烫的,将自己裹在锦被里,他觉得热又想踢开被子,但是这样病就更难好了。
“收到消息,皇上让我们即刻启程返往京畿。”
程粤喉咙火辣辣的疼,他垂下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摆摆手让统领离开。
没想到杨慕雨的动作这么快,昨日去试探了他,今天就搞出这种事情,居然还买通说书人全城为他造势。
忒不要脸。
生病中的程粤晕晕乎乎的,他将床头放凉的药端起来一口闷了。
“咳咳,好难喝。”程粤皱着眉头,不少药汁顺着他的下巴滴在锦被上,看起来甚是狼狈。
程粤躺在床上,将锦被一把套住头,被子里的空气又热又闷,没一会儿他就头昏脑热扒开被子探出脑袋。
喝了药的原因,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他看见了衣衫不整的赵浮,然后他嫌弃地把她绑在马后拖着她走,结果就被梦中的赵浮给捅了一刀。
委屈的程粤瞬间就醒了,一睁眼还是那间小小的屋子,黑暗中的他张了张口,突然发现嗓子哑了,他的双颊热烫热烫的,就连流出的眼泪也是烫的。
第七十三章
千山在众人心中都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形象,但是武功高强,所以对于将他直接进入最后的比赛这个决定,大部分是没有异议的。
赵浮在爻山住下的第七天,武林大会还是未能选举出武林盟主,而要探查的事情她大部分都了解了,也就不想继续在浪费时间。
对于假的千山,付悠黎和陆青之前的关系,她准备回去找几个师弟去查一查。
赵浮将行礼打包好,谢诗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她衣裳口袋里放了不少的糕点和蜜饯,“女郎,我们这就走了?”
“嗯,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那那个千山先生呢?”
“嗐,若我猜的没错,这件事和魔教必然脱不了关系。”赵浮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千山不过酒肆拿来当靶子的,她也没必要做这个出头鸟,免得被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拉来。
“女郎你可曾听闻,最近闵金很不太平。”谢诗想到什么,当做是个笑闻讲给赵浮听。
等谢诗将故事讲完时,赵浮还是一脸冷漠的表情。
谢诗:“女郎不觉得此时很稀奇吗?”
赵浮将一个圆圆的包袱背在背上,说:“说是稀奇,倒不如说是离奇。”说着她朝着谢诗招招手,谢诗从红松木圆桌上跳下来。
二人一前一后,女客的住宅里没什么人,大部分的弟子都在爻山之巅,小部分的是洒扫的弟子,看见她们也只是笑笑。
出来爻山并不难,这里有一条小径能够直达山底,只是草树众多,免不得蚊虫叮咬。
赵浮从广袖中拿出一瓶药粉,抹在谢诗的脖子上,二人一路无事,走到山脚。
“阿芙,来。”赵浮招来九月,让谢诗先上马。
二人一路骑行,等到夕阳西下,便找了间酒家歇下。赵浮趴在窗栏处,远处的小树上有只胖鸽子,赵浮眼珠子转了转,咻的一下就将鸽子打落。
灰色的鸽子落在树下,赵浮将一个竹节系在鸽子脚上,然后在鸽子耳边私语几句,就放生了它。
走走停停,二人中途分离。
赵浮让谢诗骑着九月回到居山派,剩下的路她自己走。虽是不舍,但是谢诗只能乖乖听话。
为了方便,赵浮只得另买一匹马,她从包袱里拿出一根金钗,这包袱里的大部分物品都是从爻山顺来的,这个钗子她看着成色不错,便也放了进来。
马匹不错,但不是九月,骑着就总感觉不那么自在。
十几日过去了,赵浮进入了京郊。
京郊外不知为何看着总有些残败,城中一股浓重的尸气,赵浮皱了皱眉。
等到了城门口,两派士兵一个个检查大家手中的令牌时,赵浮沉默了。
她的户牌不知丢到哪去了。
赵浮没想着翻墙,太累了,她准备直接从小路绕到后面的村子里,再进入皇城。
往右进入深林,边走边看,横尸遍野,身上还流着脓,面目狰狞,着实是有些可怖。赵浮骑着马小心翼翼穿梭其中,越往里边越觉不对。
突然高壮的马儿停下了,赵浮拉拉缰绳,马儿反而犹豫着后退,马尾颤颤着上下抖。赵浮不觉,她翻身下马。
空气中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她手里一把短短的藏袖刀,极为漂亮。
本是热闹的地方此刻是寂静一片。
“咔嚓咔嚓……”
从深林里传出一阵声音,这声音就像是牙齿摩擦过骨头,令人生畏。
她一步步向前,突然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影趴在地上。
越靠近赵浮越觉得此人熟悉不过。
程粤……
她觉得奇怪,快步向前,发现居然真的是程粤。
他趴在地上,腿是一动不能动,但是在轻微的抖动着,赵浮蹲下隔着衣料磨了磨骨头,像是被人打断了腿骨,。
他的身边都是血,显然此刻的程粤已经神志不清了,他双眼猩红,嘴角处全是血,手里拿着一块肉,看着是纹理清晰,赵浮仔细瞧了瞧。
他大腿处满是糊成一滩的血,还有一处烂了个口子,赵浮下意识拨开,就听见程粤一声嘶吼,他转头看向她,面容狰狞,脸上血肉模糊。
原是他将自己的大腿肉割了吃。
狂躁的程粤青筋暴起,额头上满是汗滴,手里那块被啃噬的肉在赵浮看来却是荒唐。
“吼——”
没有意识的程粤不知所以,只能支起身体转向赵浮向她嘶吼。
意识模糊的程粤靠近赵浮,他鼻翼翕动,不停嗅着,浑浊的双眼有一刻的清晰,转瞬又被身体里的药物控制了。
赵浮掐着他的下巴,程粤被制止住身体还在不断扭动。
她翻开程粤的下眼睑,里面是混白一片,又靠近程粤的嘴巴仔细闻了闻。
中药了。
赵浮从身上翻了翻,这种药物罕见,她没有带此药的解药,于是她只能尝试着唤醒他。
“程粤。”
“程粤。”
程粤动了动脑袋,嘴巴里发出难听的嘶吼声,听着嗓子好像都喊哑了,身上是伤痕累累。赵浮轻叹一身,她拿出瓷瓶将黑色的粉末洒在他的大腿上。
灼热感和疼痛感刺激着程粤,他一时之间反倒是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