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静悄悄的,饭后施氏带着几个儿女回去,一路上都在暗里打量钟瑜。
进了偏院,施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那个谢家哥哥,是升官了吗?”
钟瑜嗯了一声,道:“上回信里说,好像是要升户部侍郎了。”
施氏一顿,惊奇道:“这么年轻便做了侍郎了!”
怪不得钟将军今日这般袒护钟瑜,下了朝还专门来看她。
这么想着,她剜了眼边上的钟紫茜,道:“上回探花郎来家里,我让你过去你偏不去,你瞧瞧现在,人家飞黄腾达了。”
钟紫茜撇撇嘴,道:“他就是做了尚书,我俩也是无缘。”
眼见着前面就是自己房间了,钟瑜道:“我先回去了。”
两人母女情薄,施氏本想和钟瑜再说些好话挽回一二,却见钟瑜眼底一片冷淡,于是在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中又收回了那些套近乎的话,点了头让她回去。
月圆正在门口候着,见钟瑜进了屋便紧紧的跟了上去,问道:“老爷怎么忽的对小姐这么好了?”
钟瑜便将席间的事说与了她听,月圆听罢喜笑颜开:“原来他是怕琰公子升官后为难他,哈哈,这可太好了,以后小姐在府里可以横着走了。”
钟瑜却摇了摇头,面上有些许忧思,道:“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哥哥要升侍郎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他在父亲面前问起我,更不是现下才开始的事,父亲怎的忽的就在今日下了朝后这般发作了?”
“嗯……也许老爷原来没想到这一层,今日上朝时见琰公子如鱼得水的被太后和陛下两方赏识,想到将来定会位极人臣,这才想明白得对小姐你好一些。”
钟瑜嗯了一声,道:“也许吧,”
第68章 那便会通体虚弱,乃至不……
那日后, 钟紫蕾被关了五日的禁闭,再得出屋门之时,整个人都透着阴郁之色, 仿佛是被苦刑折磨而死的恶鬼, 怨气丛生。
不过这般情形也只持续了几日,很快她似忽的自己想通了,又复了以往得意傲慢的神色。
钟瑜本还担心她再找麻烦, 然而钟紫蕾许是怕着钟将军的怒火, 倒似当真不再计较, 两人间便一直相安无事了。
过了小寒便眼见着快进腊月了,钟家在吴州的老家派人送了些乡下的特产,王夫人瞧着今年送来的干菇香气浓郁, 个头也大,当日便着了厨房去炖些排骨。
如今用膳钟将军时不时便要拉上钟瑜一起, 吴州的干菇鲜香美味,京中难得吃上几回, 一大锅排骨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没用钟将军发话,王夫人便着人去请了偏院的几个同来进晚膳。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用完了膳,施氏笑道:“要说这排骨还要配我们家乡的干菇才最是入味,真真是美味极了。”
王夫人道:“这味道确是不错,冬日里本就难得新鲜蔬菜,以前在吴州的时候咱们便是吃惯了这味道的。”
酒足饭饱, 钟将军看着这妻妾和睦的一幕, 心下甚慰,看向一边乖巧了许多的钟紫蕾,她已然瘦了一大圈, 当下有些不忍的道:“蕾儿,你可是知道错了?”
钟紫蕾闻言猛的抬头,眼中的怒意却是稍纵即逝,她笑着道:“是,蕾儿不该与瑜妹妹多番起了争执,破坏了家中的和气。”
钟将军感慨着女儿终是心智成熟了些,欣慰的道:“蕾儿,爹爹不是不疼你了,只是你一再生事,爹爹怎能不怒?往后你都改了吧,过往的事大家都别再提了。”
钟紫蕾低头道是。
钟将军命人另取了两个酒杯,伸手倒上了,道:“去给你瑜妹妹敬一杯酒,以后我们仍是一家人。”
钟紫蕾听话的上前取了酒杯,一手一支的端到钟瑜面前,垂着眼不看她,道:“瑜妹妹,以往是姐姐多有得罪,饮下这一杯吧。”
谁要和她做家人?这冷情的钟家,她可没觉得有一个是她的家人。
只是钟瑜面上扔不能拂了父亲的意,于是取过酒杯,正要饮下,面前的钟紫蕾却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的道:“且慢!”
钟瑜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钟紫蕾似有点慌,伸手将钟瑜手中的酒杯取了过来,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既是我做错了事,这酒合该我一人喝,我自罚两杯,瑜妹妹便不必了。”
说着,她似怕钟瑜再来抢一般,急急的将两杯酒都倒进了喉咙,因着饮的太快,还咳了两声。
钟将军道:“你有这份心便够了,瑜儿,就让她自罚两杯吧。”
晚膳结束后,钟瑜回到了房里,因着钟瑜如今受钟将军重视,王夫人还特意命人把干菇送了几串到偏院。
进了房门,钟瑜始终一副有心事的模样,月圆歪着头瞧了下,问道:“小姐,我刚才听茜小姐那边的侍女们都在传,蕾小姐和你道歉了?”
钟瑜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钟瑜道:“有什么好高兴的,我根本不在意她如何。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酒都敬了,我马上便要饮了,为何她最后要抢下那一杯酒。”
瞧着那模样,好像自己饮了那杯酒会坏了什么事一般。
可是会坏了什么事呢?那酒是父亲的壶中倒的,父亲喝了,她抢过后自己也喝了。
酒是没有问题的,那便是自己饮这件事有问题了。
自己饮下这杯酒,又会如何呢?晚膳后便各自回房了,一杯酒也不会令人吃醉,到底是为何她不能饮呢?
难不成,这问题不在于酒,也不在于饮,而是在于她?
月圆正有些没听明白刚才的话,眨着眼瞧她,钟瑜又道:“别问了,早些歇息,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这一晚钟瑜心下不安,时睡时醒,到了天明,一早便带着月圆出了府。
月圆侧脸瞧着钟瑜忧心忡忡的,面色凝重,一路上也没敢问,直至行到了上回去过的那家医馆,才担心的道:“小姐,你是病了吗?”
钟瑜呼了口气:“我也不知,但愿是我想错了吧。”
两人进了医馆,上一回钟瑜求的药也是这老医者开的,现下见着钟瑜神色红润,笑着道:“小姐,又见面了。如今看小姐面色尚佳,看来老朽上回那方子最终没派上用场,老朽甚是欣慰。”
上回寻药方的时候,钟瑜寻了许久才寻得这一个靠谱的老医者,虽是问诊金比他人要贵上许多,却是为人和善,医术高超。
钟瑜道:“虽是没用上,还是多谢您帮了我那个大忙。实不相瞒,此次……我还有一要紧事欲寻您帮着看下。”
老医者道:“小姐请说。”
钟瑜左右瞧了下,道:“可否进里面说话?”
老医者伸手道:“请。”
两人进了内间,老医者禀退了屋内的学徒,钟瑜方道:“劳烦您看看我的脉相,是否有异常?”
两人在桌前坐定,老医者在钟瑜雪白的腕上搭了一块布巾,便细细把起了脉来。
“大夫……我可是中了什么遇酒会失效的毒了?”
这一次把脉用上了许久,医者的面色渐渐沉重,收回手抬眼道:“小姐所猜不错,从脉相上看,小姐似是有些虚弱,颇有些不对劲。只是这是不是中了毒,中了何毒,小姐还需将这毒物寻来,老朽细细分辨后才能为小姐解答。”
钟瑜心下一片凉意,边上的月圆更是惊得后捂了嘴才没喊出声来。
果然如此。昨日那饮酒的事一出,钟瑜便越想越不对劲,如今细细想来,这些天她一直畏寒的紧,原是以为冬日里寒冷的缘故,现下来看,却是因着中毒而产生的虚寒。
“那我如今脉相可是要紧?”
老医者伸手捋了下胡子,道:“小姐的脉相来看,这毒要么是毒性极微,要么是目前摄入毒素还少,眼下倒是无碍。只是小姐需得尽早寻出这毒物所在,我也好对症下药,为小姐开些解毒的方子。”
谢过了医者,钟瑜带着月圆匆匆的往府里赶了回去。
两人到了屋里,便关起门来,细细的挨处翻了一遍,平日里用的东西但凡有半点可疑,都削了些下来让月圆带着给那老医者送了过去。
等到了晚间,老医者派了学徒过来,送去的那些小样验过了都无大碍。
钟瑜心下不踏实,晚间梳洗后上了床榻,坐在那沉思着。
钟紫蕾的模样看着肯定是知情的,那王夫人呢?她也有份吗?细想下又似是不该,钟紫蔓一心痴恋谢琰,这时候自己死在钟家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