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全是虎将 九十年代的国庆节一般都……
九十年代的国庆节一般都放三天假。第一天, 乔云想把答应关雪雪的事儿给办了，然后在家照顾孩子，把秃秃背下楼并且陪着他晒太阳。第二天肖颖打来电话，约上学四人组一起滑旱冰, 乔云想骑车去工厂叫上了强子。
这是强子第一次穿上旱冰鞋, 一惯倔强的小爷们有些害怕。平衡太难掌握, 而别人滑起来是那么轻松, 他不想被别人轻视。
陆安主动请缨, 拍着胸脯跟乔云想保证, “弟弟交给我了, 两个小时后, 一定让他在这片溜冰场横着走！”
横着走倒不至于, 但是强子越滑越熟练倒是真的。陆安个头大分量足, 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无论脚下如何踉跄, 陆安都不会让你摔倒。
看着强子独自滑走，胖子有点小得意。但是再一看拉着手一圈一圈玩耍的方寸和乔云想, 他觉得自己可傻可傻了。
肖颖呢？哦, 满场飞呢。正着滑，倒着滑，之字形滑，就没有她不会的。
从溜冰场出来，乔云想又带着强子去打游戏机。她知道，无论强子还是秃秃，都对现在拥有的生活无比珍惜。尤其是强子，这孩子太紧绷了，那些少年人该有的经历, 她都想让他体验一遍。
乔巧珍每周两趟往返盛城，档口的生意一直不错。她觉得小慧这个服务员特别合心意，有眼力见，遇到难缠的顾客也非常有经验。
她跟小慧聊了几次，这才知道这妹子原本是最早一批拥有档口的人。可是有一次，她付完款提货到档口，打开包一看，除了最上面那层是她要的货，底下那些全都是次品。
那个时期骗子遍地是，骗完就人间消失，找都没法找。小慧一下子损失好几万，只能把档口兑给别人。再加上又有外债，只好在这里当服务员。结果上一个老板目光短浅，跟市场管理对着干，最后连档口都不要了。
“我是被伤着了，以后再不玩儿床子了。”小慧幽幽地说，“老板，还是你家明智，有自己厂子直接供货，底气就是比别人足。”
乔巧珍唏嘘一番，请几个服务员吃了饭，又在中秋和国庆发了福利，服务员都很开心，说咱家档口待遇贼好。
国庆假的第三天，乔巧珍和乔云想终于见到魏东的女儿魏娟。
魏娟比乔云想大两岁，个子很高，一头蓬乱小卷，大红唇。来了之后也不动手，只坐在角落里打瞌睡。跟她说什么都不理，让她干什么都不愿意。
整体态度就是不喜欢、不配合、不想干。
魏东说得对，果然是个难斗的。
乔巧珍头疼，老魏好不容易把人送来了，却是这个结果。乔云想让老妈该忙啥忙啥，自己也跟强子一起琢磨套印的颜色该怎么调。虽然不知道魏娟是懒还是自我放弃，但是她自己都没有改变的意愿，别人也没法劝。
毕竟，那她自己的人生。
快到中午了，魏娟打了个哈欠就要吃饭，半点不客气。当屋里就剩乔云想和魏娟两个，魏娟突然道：“以前也有女的上杆子（主动）追我爸，其实都是看上老魏的钱，我爸心里有数，没搭理。”
呵，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乔云想笑笑：“娟姐，魏叔虽然挣得不少，但也不是多得不得了吧。我家这个厂不大，养活自己没问题，所以也犯不上去占别人便宜。毕竟按照现在的标准，我家可是暴发户。”
魏娟瞪了她一眼没再吱声，只闷头吃饭。乔巧珍私下里问女儿应该怎样处理魏娟的问题，乔云想说：“今晚给我魏叔打电话吧，实话实说就好。她既然不喜欢咱家，没必要一定挽留。”
结果吃过午饭，乔云想拿着新尝试的小物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娟姐，你看我手上这个猴子，哪个地方有问题？”
魏娟扫了一眼，“全身的猴子丑，四肢很难做得好看。缝个脑袋就行呗，反正这是戴头上的东西，没人在意它是不是健全。”
有道理啊！
看她对这个话题不反感，乔云想找到了聊天的突破口，于是又问：“娟姐，你说怎么裁能节省时间？”
魏娟睨了她一眼，拿起剪刀咔咔剪了几个布片，然后拿起针就开始缝，三下两下缝好，果然是个挺可爱的猴子脸。
魏娟道：“这里面塞进蓬松棉就可以封口了，别塞得太少，脸胖点儿比较可爱。”
乔云想大赞：“娟姐，魏叔说你专门学裁剪的，我之前还不以为然呢，这么一看是我太狭隘了。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娟姐做的猴脸活灵活现，拿到天翔马上就得抢光。”
此等彩虹屁把魏娟拍得很是舒服，问道：“你做猴子干啥？”
“明年不是猴年吗，干咱们这行，就得学会应景。现在是基础的猴脸，我还想添点儿细节做成一个系列。”
“那还不容易，戴礼帽的行不行？抱着月亮的呢？头上顶个香蕉是不是也可以？”
“太可以了！娟姐，你让我们这些业余选手望尘莫及！”乔云想把剪刀交给魏娟，小魏嘁哩喀喳裁了几套，乔云想跟她一起缝好塞了蓬松棉，真带劲儿嘿！
五六个猴脸排成一排，戴礼帽的绅士猴、抱月亮的捞月猴、吃香蕉的馋嘴猴、戴小花的臭美猴、顶着金元宝的发财猴……
这些拿到天翔，在猴年到来之际，真能卖个好价钱呢。
魏娟把剪刀一扔，又开始打哈欠，乔云想试探着问：“昨晚没睡好？”
因为刚才破冰，乔云想又夸得真情实感，魏娟也就没那么抗拒，“跟我对象干仗了，我把他给削了。”
乔云想扶额，从老妈到强子到魏娟，周围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虎将啊。
既然已经开了头，魏娟索性打开了话匣子，“昨天我俩说到以后结婚，那个臭不要脸的居然想让我爸给买俩房，一个我俩住一个给他妈住，我疯了？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反正你爸有，以后还不都归你。’哎呦我这暴脾气，我要惯着他我魏字倒着写！少了他又不是少块肉，就凭我这么好看，啥样的找不着？”
乔云想心道，咱不把脸抹这么白，还是能看出来好看的。
“那削完以后呢？”
“不踹了他还留着他？”
哦，这是分手了，难怪今天情绪不高，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乔云想做了个自我检讨，有时候看问题也不能光看表面啊。
魏娟吐槽完心里舒服了，“我看你这儿还做布包，你去整点儿人造毛绒，做个猴子包不也挺好？你不是要应景吗，今年做猴包，明年做小鸡崽包，后年做小狗包，大后年做小猪包。”
“娟姐，你是个强人呐！”
乔云想迅速在纸上画着，“猴子包做方形和圆形两种，方形的照样可以背书，圆的就给小朋友背着玩儿。”
谁也没想到，魏娟就这样留下了。她每天依旧很懒，但是也并非完全不干，时不时还能冒出个点子，受到全体劳动者的表扬。
再后来，乔云想找到了做米珠的厂家，抓着魏娟一起琢磨，各色四毫米的小珠子穿好，可以点缀在头饰上，也可装饰在布包上……
渐渐的，租用的第三件教室缝纫机摆不下了。这个时候，电视台的杜晓敏上楼敲门，她爱人就在市政府，说现在有个扶残规划，要帮一些聋哑人找工作。
乔巧珍斟酌一番答应下来，那几个小孩我都偷偷摸摸管了，还差这些个？聋哑人虽然交流困难，但双手是健全的，裁剪、缝纫、做头花都没问题，反正咱家厂子缺人！
就一个要求，人都必须干净。
几天后，十几个聋哑人来饰品加工厂上班，乔巧珍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教室。因为工作难度不大，他们很快掌握要领，不比普通人速度慢。
乔巧珍积极响应市政府号召，被评为三八红旗手。乔云想一语成谶，老妈果然出现在重要的公众场合，她上台拿着奖状当众讲话，并且接受了电视台采访。
最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对于安置残疾人就业的工厂，政府给予扶持和照顾，怎样扶持呢？减税！
乔巧珍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善意的初衷，会引发一连串的后续，跟连续剧似的，并且有个特别好的结局。
时间过得飞快，九二年到了，猴年的春晚来了。
除夕一大早，强子把老房子打扫完，在门上贴好春联，又穿上羽绒服围着大围巾跑去工厂贴春联，之后骑着自行车直奔电视台家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