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顶楼的景象,季夏笑道:“看来你真的没有来过这栋大厦的顶楼,所以也不知道这个电梯并不是直达大厦天台,而是会停在顶楼的下一层,剩下的一层要自己走楼梯上来。”
说完,季夏走出电梯,向着天台边缘走去。
他没有向两旁看,而是直直的走到天台边缘,探头看了一眼高度后,才抬脚站到边缘高起的那一阶。
大厦下方是寂静的街道,路灯连成一条长龙,向远处的黑暗延伸,每一个光点都变得那么渺小,没有温度,触不可及。
边缘的夜风十分冷厉,吹得季夏有些摇摇欲坠,可面对脚下的接近160米的高度,他却无动于衷。
“我现在恐惧的数值是多少?”季夏看着脚下问道。
姜然双手插在裤兜中,一步步走到他的身旁也站上去,二人之间隔了几步远。
“0。”
听到回答,季夏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特别明朗的笑容,“那我是不是通过你的考验了?”
‘姜然’那张脸缓缓勾起唇角。
又是那个满是凉意,带着嘲讽的笑容,‘姜然’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夏回答:“刚刚我和你说要见16号,你直接告诉我以无法见到,可却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见16号......”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就好像,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见16号一样。”
‘姜然’的眼底有一点光芒亮了亮:“然后呢?”
季夏:“我之前只是不断的怀疑,刚刚看到电梯里的按键,我突然就明白了,这里就是你制造的幻境,其实在我被那两个人带入你房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进入到这个幻境中。我没有离开过你的房间,也没什么钢筋散落的事故,那个家根本不是我的家,我现实中的家根本不需要什么密码。你让我忘记现实中的一切,和你的幻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但你一定没想到,我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古怪,当你让我用密码开门时,我的身体本能的抗拒,对你的幻境进行了些微的修正,所以输入密码后我‘家’的那扇门并没有打开,这也让这个幻境出现了最大的纰漏,就是那扇门在没有输入正确密码的情况下,打开了。”
季夏说完自己猜测后,忽地想到什么。
“顾景深,你一直都在近距离的看着我吧?医院中削苹果的那个病人,我在‘家’中看见的幻影,后来警车上在前排开车的人都是真实的你,对吗?”
听着季夏说完,‘姜然’转身面对他。
“有意思。”
‘姜然’的声音变成了另一个人,低沉磁性,是男性中难得一见的好听的声音,可惜的是掩不住声音里的冷漠。
他抬起右手,抓住自己左侧脖颈的位置,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然后一点一点向上用力掀起自己皮肤......
☆、16号之九
看着面前的人,季夏想起画皮中的场景。
那张脸皮被硬生生撕扯下来,季夏只是看着都觉得痛,被揭掉后顾景深那张苍白的脸露出来,看着季夏缓缓牵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
顶楼的温度骤然下降,风也越刮越烈,冷的让人牙齿打颤。
顾景深:“为什么要怀疑这里?”
季夏想了想,含糊的回答:“因为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不见了。”
说完,他也朝顾景深笑起来,只是季夏的笑要灿烂很多。
看着季夏那张笑脸,顾景深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狠狠的刺痛。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笑过了,他见过冷漠的表情,厌恶的表情,恐惧的表情,唯独笑容的数字为0。
看多了那些表情,对于顾景深来说,眼前这个人的笑脸就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季夏转头看向大厦下方美丽的灯火,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些幻觉如此的真实?是催眠吗?”
顾景深向他走近,最后停在季夏的面前:“不是幻觉,你现在就在我的脑中,这里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你会感觉到疼痛,会感觉到疲累,哪怕死亡都是真的。”
季夏诧异,想到一直追在自己身后怪物,不由得落下冷汗,如果被那东西抓住,自己的脑袋也会真的......
“那两个刑警呢?还有我的新领居安安和想要帮我的巡警,他们也都是真的?”季夏急忙问道。
顾景深冷嘲道:“真的假的又如何?反正都已经死了。”
季夏蹙起眉心:“就算他们只是你创造出来的,哪怕我回到现实中,我依然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是吗?”
“不。”顾景深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季夏的冷漠:“你不会回去了。”
季夏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感到慌乱,垂眸叹气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他抬起双手,将自己手腕上泛着冷光的手铐,在顾景深眼前晃了晃。
“你知道这手铐有两个用途吗?”
季夏突然这样问,顾景深皱起眉心。
“第一个是为了困住我......”季夏缓声说着,然后牵起唇角冲他一笑,只是这次眼底含着几分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第二个是为了,让我困住你。”
不等顾景深反应过来,季夏倏地抬手,用自己的双臂从顾景深的头顶套下去,然后双臂一用力,将他紧紧抱住,用手铐、手臂以及身体形成的圆圈将他困住。
随后季夏的身体向大厦外倒去,连带着顾景深一起,从40层之高的大厦开始坠落。
冷风在耳边呼啸着向上飞去,使人的脸都被吹得变形,而沉重的身体因为地心吸引飞快的下坠,失重的感觉让心跳的速度加快,恐惧变成另一种欢愉。
世界向上,而他们向下。
季夏的举动突然,顾景深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他会这样做,不过很快便恢复眼底的镇定。
他眯起幽深的眸子,在坠落中探究的打量起季夏的脸。
面前的人长的俊秀乖巧,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季夏一定是个好好学生类型,乖顺内向的性格,而且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偏偏这人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乖巧’。
探究够了季夏,顾景深的唇角勾起,冷笑着推了季夏身体一把,原本困着顾景深的双臂倏地放开,二人在半空中拉开距离。
那把锁着的手铐不知何时不翼而飞。既然顾景深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这种事情季夏也就不觉得稀奇了,只是刚刚下坠时的某个瞬间,季夏心底倏地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个人......
“我说过在这里死了就是死了,从这么高的大厦跳下来,你难不成想和我同归于尽?”顾景深看着他轻蔑的问道。
听完,季夏有些无奈的叹息。
这声叹息莫名其妙,不像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而叹息。
他这个反应,顾景深很不满意,直到这个时候季夏还是没有如顾景深想象般那样,露出愤怒或恐惧的表情。
顾景深:“还有20秒你就要坠地了。”
季夏和他的对视,缓缓抬起手,可他们的距离,季夏甚至无法触碰到顾景深飞舞的衣角。
“顾景深,我在赌,赌你不会让我死。”
顾景深怔住。
这是他听到季夏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下一秒,季夏的身体狠狠地砸向地面。
四分五裂。
=============
从40层之高的大厦跳下去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你应该回答不出来,因为没有人能从40层跳下去还能回答这个问题,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是个危险动作,好孩子不要学习,是奶茶不好喝,还是火锅不好吃,没事非要跑去玩无绳蹦极?
季夏在落地的那刻,想到的就只有这人世间的种种美好,即便人生中也有很多难过的事情,可他还是想活着,并且发誓今后他一定不去玩蹦极这个项目,体验过一次这个感觉,他就三个字。
很后悔。
当然说这些的前提都是他能活下来。
所有骨头被砸碎般的疼痛,他的肢体用一种普通人类难以摆出的姿势,扭曲狰狞的躺在地上,脸颊侧贴在冰冷的地面,鲜红的血汨汨的从他身体各处流出,蜿蜒成河。
这感觉很不好,而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向来性子温和的季夏,也生出点恼火。
这实在太过分了!他只是一个打工的,为什么第一天就要经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