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对岳甯百依百顺,此时却固执的惊人,他清澈的眸子凝望岳甯的眼睛,一字一句轻道:“如果不能和阿甯在一起,我活着便没有意义。”
岳甯已经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拥住萧珩,在他怀里叹道:“罢了,反正今生…已决意和你白首。”
萧珩回拥住她,郑重纠正道:“不止今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和阿甯都要在一起,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岳甯笑他异想天开:“贪心,下辈子谁还记得谁?”
“我或许会忘记你是谁,却一定不会忘记你是我的谁。”萧珩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他垂眸看岳甯,眼神极坚定,仿佛已将眼前的人刻入灵魂深处,纵然轮回百世,忘了她的容颜,他依然记住刻骨铭心的痴恋,依然记住缠绵悱恻的悸动。
岳甯心弦涌动,她抬头看萧珩,他清俊的面容悄然浮上温柔,眼里缱绻万千,她笑道:“好,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朱红窗幔曳动,满盈月光沿窗洒下,照在那对痴缠的人身上。
十指相扣,鱼水交融。
满床青丝交缠,岳甯注视他温柔似水的眼,耳边犹响当初的情深意切——
人生而来长路漫漫,我萧珩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伴在岳甯身侧,不变情志,不改心意。
她搂住萧珩,心已有归处。
*
某一天,岳甯正和萧珩研究着前世始终没来得及学的雨后春山,说是两人研究,倒不如说是岳甯一人琢磨。
“你就坐在这里。”
萧珩涨红脸四下张望,小声道:“阿甯,我们能不能回房去?”
“你怕什么?反正这里也没人,别啰啰嗦嗦,快点坐下。”
萧珩依言忸怩坐在岩石上,脸红如血,他旁边是一条顺流而下的清溪,往下又是一处静谧的林子。
他抚着怦怦跳的胸口,努力平静下来。岳甯已抱着他肩头缓缓坐下,两人当即舒服得喟叹一声。
岳甯汗如雨下,略带得意道:“看…我没…骗你吧…”随后岳甯就说不出一句话了。
这双修之法,实属精妙啊。
岳甯醒来已在床上,浑身清爽,应已擦拭过,她探头望窗外看去,天光乍亮,晾衣绳上晒着几件湿衣服,萧珩在院子里练剑。
又起那么早。
萧珩似有所觉,回头看她,岳甯懒洋洋打个哈欠,重新躺回床上。他已收剑过来,在窗口探进个脑袋看她,“阿甯,早膳我已做好了,你现在要吃我就去端过来,还热着。”
岳甯睡眼惺忪的摆摆手,他又喋喋不休道:“午时我们便下山,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去灶房做,免得路上饿着了。”
岳甯只觉满耳都是萧珩的声音,她气得用被子盖住头捂着耳朵,全当没听到。
萧珩看着被子拱起的一团,唇边漾起笑意,悄悄从窗口退出去,一时柔情百转,心软成一团。
他们本打算趁中午之前进城过上元节,哪想到岳甯睡到日上三竿,萧珩端午膳进来她还没睡醒,他走到床头,捻起薄被一头,唤道:“阿甯,再迟些就赶不上城里划旱船和耍狮子了。”
岳甯揉着眼睛坐起来,薄被滑下,露出她雪青的抹胸,萧珩目中一热,别开眼拿起枕边备好的衣衫帮她系上,一边道:“我方才去林里打了两只兔子,闷了一锅兔肉,吃完午膳就进城,今晚住在城里,我就没做浮圆子。”
他们昨晚不知节制缠绵一晚,晚膳也没吃,岳甯嗅到鼻尖环绕的肉香味,顿觉饥肠辘辘,正想赤足走去看菜,萧珩先一步蹲下,替她穿上罗袜靴子。
岳甯拿起柳条盐水洗漱就坐去桌子旁,这锅闷红的兔肉也不知放什么调料,闻起来奇香无比,她边吃边感慨,萧珩的厨艺真是越来越精湛。
他们吃完后下山进了城,此时未至天黑,洛阳城里已满街红灯高挂,大街小巷,锣鼓声声,各个杂耍人戴着形状各异的兽面,另一边人群簇拥看舞狮。
萧珩拥着岳甯在身前,不让旁人碰到她。两人看了一会就挤出人群,寻一家铺子点两碗浮圆子。
卖浮圆子的是一位老人,他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浮圆子上来,闲聊道:“两位可是夫妻?”
岳甯捞起一颗放入嘴里,萧珩回道:“是,我们去年便成亲了。”
“难怪瞧着二位这样般配。”
萧珩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他偷眼去看岳甯神色,岳甯也正看他,华灯下两人相视一笑,她笑容明媚,看的萧珩心荡神驰,从桌下牵起她的手,指尖勾缠,酥酥痒痒,岳甯仿佛没看到,又捞起一颗浮圆子,手却悄悄回握住他。
萧珩眼里笑意更盛,芝麻在嘴里化开,淌入喉咙,甜到心里。
如水月光爬上东墙,绢灯漫挂,洛阳城如繁星照映,一片笙箫。
岳甯捻下纱灯上的灯谜:“翠竹掩映留僧处。”
萧珩不假思索道:“等。”
岳甯揭签递给店家,店家取出一支毛笔递给她,笑道:“恭喜二位,这是猜对的奖励。”
岳甯买下那盏小巧玲珑的花灯,烛火轻曳,他们走到洛阳城门那座横亘两岸高大的石桥之上,夜色下漆黑的水面飘满花灯,从这里可以俯瞰灯火辉耀的洛水。
她陡然生起无数感慨,目光随着飘摇的花灯流转,萧珩视线从未离开过她,见她神情不对,柔声问:“怎么了?”
岳转过来与萧珩对视,“萧珩,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相识三世,你信不信我?”他的白衣在夜幕下斑驳,昏黄灯光映上他的容颜,他在岳甯视线中点头,认真道:“我信。”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阿甯不会骗我。”
“如果我曾骗过你很多次呢?”
“那又如何?”他拢去她额上的碎发,极轻的在她额上亲一口,“你骗我多少次都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岳甯看见他眼里溢满的脉脉深情,她展然一笑,语气轻快道:“好,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要认真听好。”
她把三世之事毫无保留说出来,萧珩先是惊愕,后重归于平静,他看着桥下的流水,静静聆听岳甯的故事。待她说完,放在栏杆上的花灯烛火黯淡,周围笑语尘喧已远去。岳甯等着萧珩说什么,他只将岳甯拥入怀里,半晌道:“我们回去吧。”
“今晚不在这歇了?”
他鼻音微重:“我想和阿甯回家。”岳甯从他怀里退出来,才察觉那双眼睛漫上薄薄水光,他浅浅一笑,晚风吹起翩然的衣角,他牵起岳甯的手走到石桥的尽头,走到没有光亮的夜色之下,一点微弱的光亮破开黑暗,照亮前方回家的路。
归去时星月相依,隐隐还能听到相携的两人在轻声交谈,在昏黄烛光下一白一紫渐行渐远,那声音在风中淡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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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番外二
夏日炎炎,日头高照, 山里清凉幽寂, 蝉鸣阵阵。
萧珩背着一捆柴在竹林穿梭,踩在树叶堆的步伐有急意, 在看到竹叶掩映间矗立的院子时, 脚步稍微慢下,他看向那扇半掩的门扉,温声唤道:“阿甯,我回来了。”
然院子里无人应答, 只有成群的小鸡叽叽喳喳叫不停, 其中一只小鸡仰面躺在地上,黝黑的小眼满是惶恐不安。
他弯下腰小心扶起那只小鸡,视线在院子搜寻片刻, 没看见寻常在屋檐下慵懒坐着的人。他放下竹篓在屋里寻一遍, 朝来时的方向往外走去。
萧珩走到岳甯常去的溪水边上, 一眼看见她正披着发,清凉的水从她发间淌过,水珠滴落在白色的衣裳上。
岳甯道:“怎么找来了?”
萧珩接过她手上的水瓢,握住一绺青丝, 水从瓢里缓缓流下漫进发里, 他道:“我以为你又一个人下山了。”他声音轻轻柔柔,听不出什么语气, 岳甯甚至没转头看他, 就能想象他此时委屈的神情。
上回她闲得无聊, 萧珩又上山打猎,她便一人下山进城玩。
原本打算趁落日前回来,哪里想到事情有变,有个不长眼的西域人对她不止出言调戏,还欲伸手摸她,岳甯当下把他一掌打死,偏偏这人又是西域哪个门派的少主,几个西域人顿时群起围攻。
岳甯纵然归隐山林,武艺也未落下一日,回去时满身都是几人的血,萧珩在山上心急如焚,下山寻她时正好撞见她这副模样,他吓得魂飞胆裂,白着脸连话都说不出,还是岳甯一番温言解释才把他哄好,他红着眼眶,一言不发替她洗净指间干涸的血迹,涩声道:“你下次别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