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今个儿生日,收了多少钱?”小姨贼兮兮地凑过来。
我双手一摊,就一个红包,鼓鼓囊囊的。
小姨那双爪子倏地一下伸过来,不由分说先拆为敬。
“哇塞,两千块!”小姨撇了撇嘴,小声道:“我在鞋厂一个月才四百块!”
我不动声色地夺了过来,成熟稳重地说:“淡定。”
小姨那双眸子满是羡慕嫉妒恨:“分我点呗。”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一个大人竟然诓小孩的钱。
不过我还是大方地抽出几张幺零零递给她。
她搓搓手,舔着脸想拿,我却使坏地收了回去。
“何似梦,你好坏哟。”小姨讪讪说着。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我一脸憨厚老实,不像使诈。
在我看来,钱财乃粪土。
毕竟我啥也不缺,更不懂什么叫赚钱不易。
“嘿,包打听,包你满意,买一送一,你问两个都没问题!”小姨跳下床,抱着我转了几个圈。
嘁,想把我转晕,然后吞了我的钱?没门!我阴测测地想着。
“隔壁村里是不是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叫什么名?”我问。
其实我大概也不抱什么希望从小姨嘴里打探到有用的信息,毕竟我外婆家在镇上,而她在镇上一家小鞋厂上班。
“杨二贵家有个闺女,今年七岁,不过不是他亲生的,据说买一送一呢。”小姨神秘兮兮地说:“今年年初那老光棍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花了三千块钱就娶回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那女人离异,拖着个小女孩,怪可怜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她上学了吗?”
“上学?想的美,又不是他亲生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就杨二贵那德行,啧啧……”小姨一脸鄙夷之色。
我忖度良久,一本正经地说:“这钱不能给你了,我有事儿。”
小姨拍了拍我的脑门,笑道:“你还真以为我诓你钱呐,逗你呢,不过你这小小年纪也忒成熟了点,得,我去看看你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尝试用第一人称写小说,
也是第一次写现代文,
所以前几章写的不在状态。
很抱歉。
后边好了。
☆、离婚
“你说的这事靠不靠谱?”我一脸茫然。
小姨拉开门,听了我这一问,回头朝我一笑,笑的魅惑众生,笑的我被电过了身一样。
“靠谱,绝对靠谱!今上午你家隔壁的大婶跟我唠了半天。我们两就这事讨论的相当激烈……”
那朱唇开启,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我年纪小无法消化,顿觉这张脸一点也不魅惑了。
“你还是去陪我妈。”我将她推出房门外,果断关了门。
我将储钱罐从床底下摸出来,叮叮当当的,感觉应该有不少钱吧?
也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它们该发挥大作用了。
“一毛,两毛,三毛……”我将它们统统倒出来,小心翼翼地数着。
“九十九块九毛,一百毛……”
咦,不对啊,一百毛是个什么鬼?
我脑子有点混沌,无名火冲进心窝子,不数了,我烦躁地将它们又塞了回去。
还好,还有大票子。我寻思着明天就将它们送出去。
隔壁卧室突然传出妈妈剧烈的咳嗽声,咳的一抽一抽的,我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
要不要出去瞧瞧?
咬一咬牙,还是算了。
在我眼里,家里这仨大人还真没几分人情味,虽然他们待我极好,除了吵架和威逼我学习。
这世上大概找不出像我这么酷冷的小孩了吧。
“梦梦,过来!”
得,不必纠结,妈妈已经点名让我过去了。
我没来由地紧张,慌忙将储钱罐藏好,那大红包就被我揣进怀里捂着。
小姨使劲朝我挤挤眼,在我看来,她大概是有病,我也没多想。
“把钱给妈妈,我帮你存着。”妈妈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是小姨那张嘴没把门,我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她却还我一笑。
我觉得,你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了。
其实我也知道,我的大红包迟早保不住,这些年收到的钱大部分都上交给了我妈,她说我还小,花不了那么多钱。
我之前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认命一般都上交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知是善心大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钱在我眼里忽然发着光似的引诱我。
“不……”我破天荒地拒绝了。
“拿来!”妈妈探出手,动作粗鲁地从我怀里夺过红包,我的手背都被她尖尖的指甲给抠红了。
“妈妈一点也不好……”我眼角一酸,哇哇大哭。
这还是妈妈第一次对我动粗,心里巨大的落差使得我难受伤心至极,毕竟今天还是我生日呐。
小姨蹲下身来将我搂在怀里,爱怜地哄着我,又冲我妈抱怨几句:“姐,你何必为难梦梦,你这无名火烧的有点过分了!”
“春妞,你能不能出去,别吵,别吵……”妈妈背过身去,手指死死攥紧那个红包。
我停止了哭泣,因为我看见她全身都在发抖,我害怕,我茫然,我又有那么点暴躁。
到底是为什么?!
“我都多大了,你还叫我小名。”小姨抗议。
“吴春花!行了吧?”妈妈忽然发疯似的抓起枕头朝我和小姨砸过来,一张脸狰狞不已,几乎是咆哮着冲我俩吼道:“滚!”
小姨双手护着我的头,一张俏脸憋的通红:“吴小红,你够了啊!”
其实我挺佩服我外公外婆起的这名,成功地将我内心的悲伤和恐惧减轻了几分。
不过我依旧被吓的不轻,基于我的委屈与愤怒,我又忍不住哭喊着:“你是个坏妈妈……呜呜……我不喜欢你!”
“谁稀罕,滚!”妈妈烦躁地薅着自己的长发。
大概是真的要疯了。
小姨抱起我就要走,妈妈忽然安静下来,幽幽地说了一句让我胆战心惊地话:“春妞,我……离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一直觉得我妈妈应该离开这个家,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生活,毕竟,她走了,这个家就没有战火了,我也不用战战兢兢地看他们吵架。
太难受了,太恐怖了。
离婚这个词打我记事起,隔三差五听他们挂在嘴边,听得多了,我也懂了。
我以为我麻木了,无所谓了,可是当我妈妈真的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心里那根弦,它断了。
“妈……”我一声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地动山摇。
小姨大惊,一边哄着我,一边问我妈:“吴小红,你疯了吧?你在说梦话呢?”
在我们村乃至方圆百里也没什么人离婚,可能在大家眼里,结婚就意味着一辈子,再苦再难也得凑合下去。
我们那的人就这么死心眼。
况且我爸家境殷实富足,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还有一份令人艳羡的体面工作,十里八乡的也寻不出一户。
而我的妈妈,样貌中上,与我小姨相差甚远,家境一般,外公英年早逝。为了给我妈妈念大学,小姨小学未毕业就跟着外婆卖小菜去了。
随着年龄增长,小姨愈发靓丽耀眼,时常引来一些地痞流氓惦记,无奈之下,小姨屈身于一家小鞋厂。
说到底,我妈是高攀了。
如今我妈主动提出离婚,这要传出去,我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我没疯,我受够了……我净身出户。春妞,你回去吧,先别告诉咱妈。”妈妈冷静下来,语气陡然变得平和无比。
大概是我哭声太大,惊动了楼下的母子两,不一会儿,爸爸和奶奶就板着个脸冲了上来。
“何益,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姐!”小姨将我眼角的泪拭去,冲着我爸爸骂道:“你不是人……”
“过不下去就不过了,赖我儿子做什么?”奶奶没好气地回敬一句。
我爸没说话,一道剑眉拧的死紧,一手掏出一根烟,又抽了起来。
浓浓地烟味呛的我直咳嗽,奶奶心疼地将我从小姨手里夺了过来,又气呼呼地掐断我爸爸的烟。
“说句话,儿子。”奶奶抱着我,冷冷地说着,那对锐利的眸子像鹰隼一般,我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小姨拉过皮凳,一屁股坐了下去,好整以暇地盯着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