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懵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图子肃竟然准假准得这么轻易,只听他继续问道:“是威尼斯电影节吧,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许春秋这一趟要去多久?”
唐泽缓过神来,赶紧连连回答:“一个星期,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
图子肃点点头:“行,让她放心地去吧。”
“《择日疯》是部好作品,我看好她。”
……
首都机场T3航站楼。
当许春秋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从保姆车上下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见到封徒生和顾钧。
像这样的场合一般都是主创团队一起去的,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拉开车门以后映入眼帘的却是陆修的身影。
“……陆总?”
许春秋眨了两下眼睛,大概是刚才在车上睡得有些懵了,她还抬手揉了两下眼睛。
没错,是陆修。
“不要揉眼睛,”陆修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走吧,我陪你去威尼斯。”
许春秋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有些困惑地问:“封导呢,唐总跟我说我会和主创团队一起出席。”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说封徒生是个不近人情的神经质,害得许春秋昨天还担心了小半宿。
陆修回过头来:“之前你在《囿于昼夜》剧组抽不开身,封导已经带着主创团队先一步过去了。”
许春秋这才点一点头,机场的广播传来电子提示音。
“前往意大利威尼斯的旅客请注意,前往意大利威尼斯的旅客请注意,请LH725次航班的旅客到二十一号登机口进行检票,请LH725次航班的旅客到二十一号登机口进行检票……”
十几个小时之后,飞机抵达了马可·波罗国际机场,威尼斯不愧是水上之都,平底的贡多拉翘着月牙形弯角在河道上穿梭着,在这座架在水上的城市里,船成为了唯一的交通工具。
(贡多拉:独具特色的威尼斯尖舟)
穿红白条纹衫的船夫灵巧地摇着橹,操纵着小船掉头、转弯、停靠、排队,许春秋和陆修并肩坐在一条船上,唐泽和助理小白拖着所有的行李坐在另外一条上。
他们人在异国他乡,可是同时却在国内的网络上掀起了一阵浪潮,数不清的人在期待着《择日疯》在此次威尼斯电影节上的表现。
“出发了出发了,《择日疯》剧组在一周之前就已经动身去威尼斯了。”
“昨天有人在微博上发了许春秋在机场的饭拍图,是经纪人和陆总陪同着去的,现在应该也已经抵达威尼斯了。”
“我觉得今年《择日疯》绝对稳了,电影除了在国内的院线上映以外,听说海外的票房也相当可观。”
“封徒生真的很会,这种题材的电影在国外的电影节上真的很吃香。”
“也不用把话说得太满吧,正式的颁奖典礼之前,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奖项会花落谁家。”
“无论有没有得奖,哪怕只是一个提名而已,许春秋都大发了,入行没有几年就在国际电影节上留名,她今年有二十三岁吗?”
“许春秋真的有早些年港星内味儿了,影视歌全面开花的那种,真的优秀!”
“《择日疯》想要得奖估计有点悬,亚洲电影在欧美的市场上本身就带有先天的弱势……”
“他们真的会把沃尔皮杯颁给许春秋这样一个年轻的华人姑娘吗?”
(沃尔皮杯: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女演员的奖杯称之为沃尔皮杯)
“能够拿到威尼斯的提名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她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
许春秋的礼服是陆修带过来的,低饱和度的酒红色,长长的下摆几乎要拖过脚踝。
唐泽总想着她丢掉了过去五年的记忆,还把她当成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十八岁小女孩,临开幕之前婆婆妈妈地对她交代着:“一会儿千万不要紧张,能不能拿奖都无所谓,在你这个年纪能登上威尼斯的红毯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获奖感言提前准备了吗,实在不行就抄在手上,免得到时候应对不及……”
许春秋亮出手心给他看一看,唐泽草草地点一点头,又继续忐忑了起来。
“你失忆的事情我没有跟封导说过,到时候实在不行我们就和盘托出。”
“如果有人找你搭话,不知道说什么的话笑就是了,以前你一点法语都不会讲的时候还能和法国人相谈甚欢呢。”
“没事,不用紧张,不用紧张……”
有那么一瞬间,许春秋觉得她婆婆妈妈的经纪人像是一个送孩子上考场家长一样,紧张地嘴碎个不停。想到这里,她不觉眼睛弯弯地点一点头答应:“我不紧张。”
陆修:……
“许春秋出席颁奖典礼,你怎么看上去比她还紧张?”
唐泽在裤腿上擦一擦自己的手心:“我自己手下带出来的艺人,我骄傲不行?”
陆修不置可否地挑一挑眉头:“放心吧,我陪着她呢。”
“行,小许你们快进去吧,”唐泽在入口处目送着他们的身影,“封导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威尼斯电影节的时间大多在八月底九月初,傍晚的丽都岛气温令人很舒适,女演员不至于像年底举办的金龙奖一样冻得打哆嗦。
“走吧。”
许春秋目光闪烁,她在闪光灯中试探着挽住了陆修的手臂,踏上了那条长长的红毯。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最佳影片
许春秋是第一次在这样规格的国际电影节上亮相,她挽着陆修的手臂,拖着长长的裙子一路往前走,媒体记者们“咔嚓咔嚓”地拍着,闪光灯晃个不停。
“来了?”
封徒生看到许春秋和陆修一起携手而来的时候似乎并不意外。
顾钧也朝她点一点头示意,算作是客气地打过了招呼。
许春秋左右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江曼的身影,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江老师没有来?”
封徒生用鼻子“嗤”了一声:“她还好意思来?”
“幸亏她还有点眼力见儿自己找了个借口没有跟着剧组过来,要不然我都要嫌弃她败了我的运气,不提她了。”
场馆内的灯光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周围都是西方人的面孔,亚洲人的脸少之又少。封徒生到了这样的环境里反倒是有些如鱼得水的意思,他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落座以后还和相熟的几个演员和导演打了个招呼。
许春秋和《择日疯》剧组坐在一起,大概是氛围使然,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主持司仪操着一口浓重的意大利口音,卷着舌头讲英文,剧组的工作人员坐在她身后的座位上翻着手机,一条一条地读着微博上的评论。
“开始了开始了,颁奖典礼开始了。”
“你看封导紧张得后背都僵了。”
封徒生转过头来斜了他们一眼,两个工作人员赶紧噤声了。
《择日疯》一共拿到了威尼斯电影节的五项提名,这五项里面,最佳导演和最佳剧本赫然在列,许春秋和顾钧各自获得了男女演员沃尔皮杯的提名,除此之外还有整个电影节的最高奖项,金狮奖。
即便是拿不到奖项,这也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成绩了,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个亚洲导演取得过同等的成绩。
封徒生坐得笔挺,整个人好像很紧张。
主持司仪和嘉宾磨磨唧唧地吊足了人的胃口,终于开始宣布奖项了。
大荧幕上轮番播放着获得提名的几部电影片花,提名者的姓名和电影片段一并出现在屏幕中,待到最后一段电影片花播放结束的时候,大胡子的颁奖嘉宾打开信封,许春秋拿不准他说的究竟是意大利语,还是意大利口音浓重的英语。
“获得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的是——”
封徒生吞咽了一口唾沫。
电影和许多其他行业一样,对于获奖者的种族以及性别根深蒂固,金狮奖自1949年设立以来,大多数金狮奖杯都被欧洲男性导演捧走,外籍导演以及女性导演得奖的数量相当有限。
他是在海外长大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像威尼斯这样的欧美电影节最希望看到什么样的东方电影。
从张艺谋的《秋菊打官司》《一个都不能少》,再到陈英雄的《三轮车夫》,似乎总是这样类型的电影更加容易受到西方人的青睐。比起源远流长的文化艺术与引人深思的思想伦理,他们更想要看到亚洲电影展现血腥的、愚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