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巧克力上浮着奶霜堆成的小山,两根粉红色的吸管从顶端插进去,各自完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二位请慢用。”
许春秋看到这杯饮品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她懵懵地抬头看了陆修一眼,接着飞快地低下头,脸上“腾”地一下又红了。
天知道他们的情人节特饮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隔壁桌的情侣正在拥吻,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逐渐蔓延开来,许春秋单手拉下口罩,慢慢地低头凑近了那根离自己近一些的吸管。
许春秋心一横,自己点的饮品,跪着也要喝完。
陆修一个连阿华田三分糖都嫌甜的人,在看到服务生把那杯所谓的情人节特饮端上来的时候,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热巧克力和加上奶油糖霜,毫无疑问的糖分超标。
他看到许春秋凑近了过去叼住吸管,她垂着眼帘,微微颤动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
她浅浅地啜了一口,又直起身子来,飞快地舔了舔嘴角。
“很甜。”
她接着后知后觉地说:“这个会不会对你来说太甜了?”
陆修口是心非:“不会。”
饮品店里暖黄色的光落在他的肩上,像是披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心跳的声音吵闹个不停,他们各自执着吸管的一端,来自两个时代的两段人生凑在同一盏灯光下,分享着同一口甜。
……
明天许春秋早晨还有戏,陆修晚上八点就把许春秋送回了公寓楼下。
“你……”
你那个时代也有一个陆少爷对你很重要吗?
陆修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脱口而出,他拐了个弯,转而问道:“上回去拜访的苏老是你之前的故人吧。”
许春秋点点头:“她是我同门的师妹。”
怪不得,陆修暗叹,许流年、许春秋,她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梨园春秋》讲的就是她的故事,那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
“怎么了?”许春秋轻轻地问。
“啊,”陆修这才被她牵扯回思绪,“没什么,到了。”
“那我先走啦。”
许春秋推开车门,笑着向他挥手,接着在他的视线中推门进了单元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然而陆修不知道的是,十分钟以后,当他的宝蓝色玛莎拉蒂疾驰离开了以后,许春秋又从公寓的单元门里推门走了出来,她还是提着之前的包,连衣服都没有换,根本就没有进门。
许春秋在路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师傅,去千秋戏楼。”
剧组已经收工了,灯还黑着,因为明天还有戏,拍戏要用的东西只是被简单地归置在了一起。
她提着包上了二楼,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着,上了二楼尽头的那间闲置的杂物间。
只听她“啪嗒”一声拍在墙上的开关上,小小的房间亮起来,她从旁边拖出来一张折叠床,上面被子枕头一应俱。
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从地上捡起充电线的接头给手机续上命,接着坐在折叠床上看了一会儿剧本,早早地洗漱睡下了。
……
陆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缺乏安感过。
第二天早晨他在自己家的大床上惊醒,抹一把额头发现都是冷汗。
他做了一个说不明道不清的梦。
梦里好像到处都是黑的,只有细细的一束光,那束光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是许春秋。
他拼尽力地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去,他喊:“许春秋。”
许春秋转过身来,仍旧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可是他看着看着,眼睛里包笼着的柔软不见了,看他的样子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陆修。”他辩解着,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她,“我是陆总啊,是你的陆少爷啊!”
可是许春秋却像猫儿一样的警惕,她躲开了那个拥抱。
“你不是陆少爷。”
他听到许春秋清凌凌的声音说道。
她顺着那道光一路往前走,纤细的身影越来越小,好像要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陆修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汗涔涔的,都是冷汗。
原来是梦。
床头柜上是许春秋送给他的兔子发圈,左手的手腕上还带着皮筋留下的痕迹。
他翻身下床,飞快地洗漱穿戴以后,他手忙脚乱地围上那条藏蓝色的手织围巾,一把抓起兔子发圈和车钥匙揣进口袋里,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冲下了车库。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许春秋。
第二百二十章 你为什么搬出来了
陆修一路飙车到了许春秋住的公寓楼下,他不小心闯了一个红灯,紧张得手心有点发汗。
他抬腕看了一眼表,发现自己忙乱之间连腕表都没带,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早晨七点。
剧组一般是八点左右开始为当天的拍摄做准备,九点就要正式开拍了,按照她之前的习惯,现在这个时间应该马上就要出门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单元门口,这个时间出入楼门的人不多,十五分钟过去了,没有许春秋的身影。
七点二十分,陆修拨通了许春秋的电话,只听“嘟嘟嘟”的忙音,没有人接。
他拔下钥匙下了车,径直上到了公寓楼的六层,敲响了许春秋的房门。
陆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冲动,这样的缺乏安感,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不明不白的那个梦,也或许是因为许春秋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脆生生的“陆少爷”。
门铃没有电了,公寓门外传来持续不断的敲门声。
几十秒后,门打开了。
“您哪位?”
开门的人是个顶着鸡窝头的陌生姑娘,她眯着眼睛,明显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那许春秋呢,许春秋在哪里?
陆修尴尬地退后半步:“不好意思,我可能敲错门了。”
他抬头看一眼门牌号,是a座601没错啊?
开门的那姑娘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慢半拍地道:“你是……来找我房东的吧?”
“你房东是……许春秋?”
女孩点点头:“我从年初的时候就搬进来了,她已经不住这里了。”
“那打扰了,不好意思。”
那姑娘摆摆手,接着“咚”的一声合上房门。
陆修心中却如同一团乱麻。
她把这房子租出去了?
为什么?
他从公寓楼的电梯里走出来,拨通了她的助理小白的手机:“喂。”
小白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还有什么比一早上醒来就被公司老板亲切问候更可怕的事情呢。
“陆总您好,请问您找我是……”
陆修一点都不跟他绕弯子:“许春秋现在住哪?”
小白有点心虚:“就是公司安排的公寓啊。”
陆修冷冷地笃定道:“我现在在她公寓楼下,她把房子租出去了,你不可能不知情。”
小白只觉得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是小许老师不让我告诉您的,他说怕您担心。”
做个助理太难了。
“她现在住哪?”
小白飞快地从实招来:“千秋戏楼,二楼的尽头有一间闲置的杂物间,她暂时住在那里。”
“知道了。”
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陆修锁着眉头挂断了电话,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踩油门朝着千秋戏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七点五十,陆修出现在千秋戏楼的门口,已经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到位了,他们欠身朝陆修打招呼,看到他的一张黑脸,谁也没敢拦他。
陆修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到了戏楼的二层,照着小白之前跟他说的,一路走到回廊的尽头,找到了那间杂货间。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里面的人应该已经起了。
他在门外敲了敲门,果不其然,里面传来许春秋的声音。
“小白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她轻快地道,“进来吧。”
门外没有动静。
手机已经充满电了,电量一栏显示百分之百,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了,她拔下充电线,拿起来一看,发现来电人是小白。
隔着一道门还打电话,许春秋暗叹着把电话接起来。
“喂,小许老师吗?”
小白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完了,我是不是犯大错了,你从公寓里搬出来那事,我不小心……”
“说漏嘴了。”
许春秋心下一振,那门外的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