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通红,满脸憔悴。
是啊,很久没休息过了……可是他怎么敢停下呢?刀枪无眼,他不想再让陶旻伤痕累累了,也不想再让他一个人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前行了。
他想有一天,所有的危险都能被正义一网打尽,想要调查局再也接不到任务,所有的止乱者不用风餐露宿,也不用时刻紧绷着神经,
所有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内心而活,哪怕穷困潦倒,哪怕默默无闻。
他钻进了车子,关上了门,队友知道自己说的话人家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好作罢,回到了驾驶位。
季望舒边按着后颈边走进调查局,随着门口的读卡器“滴”的一声,他的五感都重重地落回了身体里,仿佛灵魂归位似的,一种陌生而又强烈的疲惫席卷而来,但他此刻手无寸铁,几乎招架不住。
跌跌撞撞地走回休息室,季望舒“砰”地一下打开门,心里已经做好了在冰冷的床上休息一晚的准备,因此毫无防备地坐在了床上。
在他触碰到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物体的一瞬间,他几乎是立刻弹了起来,把放在桌子的激光刃握在手里,把没有开刃的顶部抵在了不速之客的胸口上,做好了随时开刃的准备,然后反手打开了灯。
“……”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陶旻没有想到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会被如此之快地当场抓包,但熟练如他,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他单手握住激光刃,把他从季望舒的手里抽了出来,扔了出去,精准地砸在了开关上,另一只手揽住他,把他按进了自己怀里。
“虽说是好久不见了,但也不用这么如狼似虎,你说是吧,嗯?好好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陶旻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沙哑,说话也不自觉地轻声细语,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对熟人撒娇那样,软软的,让人几乎要完全沉溺。
陶旻的睡眠比较浅,在季望舒暴力开门的一瞬间就已经惊醒了。但由于这一天额外的高强度工作量,他短暂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思维乱成了浆糊,知道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的一瞬间……
才把出逃的灵魂抓了回来。
季望舒躺在陶旻的身上,他的心跳声就在耳畔,真实而又温暖,能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什么意思不想,只是单纯躺在他的怀里,多久都可以。
后来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不是不想而是实在太累了。
他其实想问:
你想我吗?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一句废话,换位思考一下,代入到此刻的季望舒,也是十分想念,思念入骨。
第二天,等到季望舒自然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摸了个空。
仿佛昨晚只是他的幻觉,是他在无数个夜晚的思念下而催生出的梦境。
季望舒一下子清醒了。
他急匆匆地起身,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外观,立刻离开休息室。
“王叔。”季望舒一口气跑到了后勤处,把大早上在伸懒腰准备工作的王叔吓了一跳。
“诶,这不是小季吗?今天不出任务啊?”
“等会儿去,我……”季望舒挠了挠头行,声音像是断电的机器人一样,倏地轻了下去,“我就问一件事儿,您看见阿旻了吗?”
王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小子啊,一大早就自己跑去局长那儿了,怎么,他还没回来啊?那估计是他的计划又谈崩了,这小子……”
“多谢,改天请您吃饭。”季望舒抛下这句话以后,立刻飞奔离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诶……”
他为什么要去找姜晚?刚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按照陶旻的性格,万万不会主动去找姜晚,他到底想干什么?
季望舒根本不敢把这件事往深里想。
而在事件中心陶旻此刻从姜晚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靠在关着的门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本以为说服姜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得多。
姜晚虽然没有立刻给他肯定或否定的答复,而是让他回去等着,但是陶旻知道,这意味着姜晚至少已经被他说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听天由命。
走到一半,一个黑影朝着他飞奔了过来,正在陶旻纳闷儿那个不长眼睛的敢在领导办公的地方这么跑的时候,那团黑影把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转身把他抵在了墙上。
突如其来的桎梏让陶旻瞬间变得不知所措,直到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伸手摸了一下季望舒的下巴,自动忽略了季望舒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悦,说道:“美人儿,这是干什么?”
也不知道陶旻无意中的哪句话或是哪句表情触动了了季望舒,他慢慢地凑近了陶旻的脸,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片刻后,季望舒附在陶旻的耳畔,轻轻地说道:“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T^T果然,人不能轻易立flag。还是妹写完。2021啦~em我想等这本书写完在想想自己2020年写了些什么,马上要到期末周了,又要开始忙了T^T等放假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完结
www最后,新年快乐~
☆、风卷残云(二)
这四个字就好像轻雨落在了干涸开裂的土地上,细细地润入了陶旻心里的最深处,让他那一点被压抑到近乎快失去踪迹的思念不依不饶地顺着长了出来,伸着一条细细的枝,一点一点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本能地扣着季望舒不松手,把他紧紧地按在怀里,环抱住,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窝,细软的头发蹭得脖子有点痒,但很舒服。
真的快疯了。
拥抱过后,他松开手,对着季望舒挑了挑眉,正想跑,却被不轻不重地拽着手臂拎了回来。季望舒把手撑在墙上,就像在另一个世界那个脆弱又患得患失的自己那样,低着头,轻轻地说道:“你到底去找姜晚说了什么?”
陶旻刚想告诉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刚刚在办公室里,姜晚听完他的计划后,对他说了这么几句话:“要是想让我答应你,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这个计划,你知我知,但是没有第三个人。包括,季望舒。”
“为什么?”
姜晚看着陶旻一言不发,眼神却是别有深意。
他不明白姜晚到底想干什么,似乎接下局长这个活儿以后,一天比一天多疑。特务处的几个止乱者多多少少都被他怀疑过,季望舒被远远地支去安抚试验者家属,他自己则被丢到了王叔那儿。
虽然他的降职确实有自己的错,但是季望舒也被支开,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特务处自从姜晚走了以后,领导权就落在了陶旻头上,陶旻被降职以后,毫无疑问这个活儿怎么算也得交给季望舒。
可是姜晚却把权力牢牢地重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不相信别人,自己又失去了昔日杀伐决断的能力。
“你怀疑他?”陶旻有些不可置信。
“你别管,先回去,等我消息。”
陶旻知道姜晚的心思,同时又对季望舒心疼不已。他辛辛苦苦地为了姜晚跑东跑西,动辄便是直接通宵,更何况还捞不到别人说他一句好,那些无知的人背地里怎么骂他谁能知道?
就因为毫无来由的猜忌就彻底否定了他,这不是放屁吗?
季望舒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心里也有了点模模糊糊的概念,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说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这一切?”
陶旻看着季望舒,他的眼睛和一年前那个从季成平手下逃出的他如出一辙,清澈明亮,闪着那万千星辰,百家灯火。
哪怕那双眼睛曾被黑暗侵蚀,哪怕那眼睛里的光曾照亮过让人心悸的黑暗,哪怕那双眼睛曾经充满过绝望……
可是那光芒始终不曾熄灭,像置死地而后生的希望,无穷无尽。
“很快,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季望舒闻言笑了笑,那笑容明净无邪,就好像初见时那样,温暖了陶旻那冰封的整个世界,从此让他甘愿付出一切。
季望舒知道自己的姓是什么,名字是出身就定下的概念,一个没有名字的人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呢?
他也不是没想过改名换姓,对这个姓他也很想甩开。可他总觉得,如果有一天,顾婷能活着回来找他的话,就不认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