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阿宁他是我的……”
“我是小鹿的伴侣。”
傅铭朗的神情是白鹿从未见过的凝重,他根本没看祝宁,而是深深的看着白鹿,那样的目光令白鹿的心莫名慌乱,好像被什么刺穿了一般。
白鹿忽然感到害怕,不由自主往祝宁身后躲,祝宁的右手垂下来了,面对傅铭朗也不再维持礼貌和善的笑脸,甚至神情中涌现出几分敌意。
白鹿怯懦逃避的姿态令傅铭朗回过神,他状似轻松的笑了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好意思,我是白鹿高中时的学长傅铭朗。你们渴吗,买点水吧。”
老楼房对面有家便利店,傅铭朗一迈进门,收银台后面百无聊赖的美貌老板娘便两眼发亮,热情招呼:“帅哥买什么呀?烟?早饭?”
傅铭朗随手取了罐咖啡,然后问白鹿:“喝点儿什么?”
白鹿仍牵着祝宁的手,“阿宁,你喝什么?”
“随你。”
老板娘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白鹿虽不怕他和祝宁的关系被人洞悉,但不代表他喜欢别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于是他从最近的货架上拿了两瓶矿泉水,连着傅铭朗的咖啡一起干脆的结账。
傅铭朗倒是没拦着白鹿抢单,等白鹿出去后,又要了一包烟。他很少抽烟,但现在他需要一根。
老板娘犹犹豫豫:“帅哥,刚那是……”
傅铭朗略显几分懒散的笑了笑,“有火吗?”
老板娘拿出个打火机。
傅铭朗付了钱便把烟和火机装进口袋里,笑着跟老板娘道别,年过三十依旧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立即折服在迷人的男性魅力中,理了理身上漂亮的碎花裙,踩着妩媚的步伐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房子是白鹿前不久在网上认识的一名本地网友介绍的,那网友几个月前陪朋友来看过房,手机里还留着许多照片和房东联系方式,白鹿一听房租就很心动,立马联系了房东,难得还没涨价。
房子一共四层楼,但一楼到三楼起初大概是准备租给商铺的,奈何附近根本发展不起来任何商圈,如今彻底荒废了,只有四楼用于住宿。
楼里没有电梯,傅铭朗主动帮忙搬行李箱,上到四楼背上的衬衫都洇湿了一大片。白鹿很过意不去,手忙脚乱的掏出纸巾,傅铭朗接过来擦了两下额头上的汗,无所谓的样子,。
楼道口有扇防盗门大敞着,进去先是不算狭窄的玄关,然后是一片很宽敞的公共区域,摆着沙发、茶几、电视机和简单的盆栽等。
白鹿大声问:“请问有人吗,我是约好来看房的。”
无人回应。
白鹿又提高音量叫了几声。
“你有约具体时间吗?”傅铭朗问。
白鹿道:“她说只要白天随时过来都可以。”
傅铭朗将行李箱靠在门上,往旁侧一间挂着塑料门帘的屋子走去。他掀开帘子敲了两下木头门板就不敲了,白鹿好奇的探头进屋,正想问他怎么了,就被吓了一跳——
屋里坐了个人。
这本不是多奇怪的事,但他刚才喊了半天没动静,几乎都肯定没有人了,现在却突然找到个大活人。而且这个人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的坐在椅子里,大夏天依然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满头银发与一张布满老人斑的蜡黄的脸,浑浊的双眼分明一眨不眨看着门口的傅铭朗与白鹿,目光却空洞的仿佛他们两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里就是两个死物……
这幅画面,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难受。
☆、老楼房2
“您好,我是看房的。”白鹿不太确定了,虽然之前联系的房东是个女人,但明显不是眼前这个年迈的老太太。
老太太没有任何反应,屋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傅铭朗道:“房东的号码还存着吗?试试能不能联系上。”
白鹿点点头,两人朝老太太示意了下,放下门帘退出房间。
联系电话无人接听,白鹿扭头,为难的和傅铭朗相看。
傅铭朗道:“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人吧。”
白鹿挂断电话,还想再去问问屋里的老太太,这时安静的空气中响起关门声,前方走来个身材臃肿、提着水桶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一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黄豆眼看见陌生人,先是惊讶,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看房的吧?”她的嗓门儿很大,还有些口音,让人想起菜市场卖菜大妈的吆喝声。
白鹿立马认出这个声音,“您是……您是电话里跟我联系那位?”
“对对对,上礼拜打电话过来问房子的吧?就是我接的,就是我!”中年女人连连点头,特别热情的迎上来。
“您是房东?”
“我是管理员,房东是屋里的乔奶奶,她年纪大了嘛!”管理员大妈放下水桶就把玄关的行李箱提起来了,好像箱子落回白鹿手里人就会跑了似的,“快跟我来哈,房间早给你准备好了!”
几人穿过公共区域,走上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里光线很暗,室外艳阳高照却半分也没洒进来,甚至连盛夏的燥热都被驱散了,空气都透出凉意。
走廊两侧每隔一段不小的距离就有门和门斜对着排列下去,粗略一看竟是有十几二十扇的样子。
傅铭朗道:“这里的房间还真多。”
“是啊,一开始这儿是酒店来着。”
“您一个人打扫这么大的地方,挺累的吧?”白鹿道。
“还好还好,住了人的他们自己打扫,没人住的我隔段时间打扫一下就行了。对了,小伙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下午才到呢!我跟你说啊,你在燕市再也找不到这么实惠的了,这里的房租换别的地方只够租地下室的一个床位!”
“嗯……”
“咱们这儿不光房租便宜,还包水电气!你们年轻人都离不开网络吧,我们这儿还包网费哦,冰箱洗衣机厨房电器锅碗瓢盆随便你用!我上次电话里说了没有?哎我有没有忘了说?”
“说了,您都说了……”
“哦,那我有没有说我们浴室里都是供应热水的?”
白鹿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啊,这是到了吗?”
“哎唷,410!真到了!”
管理员大妈掏出一大串钥匙,开始寻找贴着410标签的那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白鹿也不好催她,他抬头看了眼房顶上镶嵌的过道灯,现在是白天,灯没有开,但从那灯的样式判断,即便打开了恐怕也提供不了多少光亮。
管理员大妈还在努力眯着眼睛找钥匙,白鹿四处张望,无意间看见傅铭朗正微微皱着眉看着对面的房门。
411。
“学长?”
“……没事。”
傅铭朗淡淡说,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刻,他们身后那间411房的房门无声开了条缝,一只眼睛从门缝里窥望了出来。
刚刚转身的傅铭朗猛然回身,一手毫不客气的推上那扇门!
门里传来声闷响和痛呼,管理员大妈吓了一跳,一看,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气又无奈的责备道:“411的客人,你又在吓唬人了!”
白鹿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傅铭朗挡在他身前,一言不发看了看管理员大妈,又看向411房门后探出的半个身影。
虽然只是半个人,但能看清那是个大约三十几岁的男人,身穿衬衣长裤和拖鞋,十分消瘦,肤色有种常年不见日光的病态苍白,他的头发好像很久没理了,有点长,与普通男性的阳刚冲劲相反,他的姿态神情都畏畏缩缩的。
管理员大妈打圆场:“这是411的房客,他就喜欢躲在门后吓人,但他没恶意的……”
411的房客刚才被傅铭朗大力推门撞了额头,怯怯的望了傅铭朗一眼,然后就“砰”的把门关上了。
管理员大妈尴尬的“哈哈”两声,连忙转移话题,“哎哟钥匙找到了!我记着你今天来看房,昨天就把屋子打扫干净了!”
房门一开,果然没有灰尘或怪味扑面,但这房间……实物看上去可比照片里旧多了。
墙壁泛着陈年的黄,有的部位甚至漆都裂了。窗户边缘满是铁锈,可以想象一开一关会制造出多刺耳的噪音。家具倒是齐全,但看上去都有些腐朽,虽然带了个卫生间,但那锈迹斑斑的淋浴喷头让人十分怀疑水能不能流出来,除此之外,还没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