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回身:“你没睡?”
他伸手挡住眼睛,我忙将灯笼拿开,他适应亮光后说本来睡了,被我吵醒了。我小声说我走路已经很小心了,还吵啊。
夜风说这叫警觉。
“还警觉,狗啊?”
听这话,夜风不悦,冷盯着我。我忙问他怎么不在房里睡。
他看向房间说:“那人很危险,怎么都不自在。”
我感到好笑:“哪里危险了?”难道是虞攸太好看,夜风害羞了?
夜风眼神严肃问:“你感觉不到?”
我摇头。
夜风无奈说:“算了,这世上有种生物是发觉不了危险信号。”
我问:“什么?”
“猪。”
我忙辩解:猪怎么发觉不了危险,被宰时叫得可凄厉。夜风瞅了我一眼,说,猪平时大吃大喝,迟钝得要命。
我小声说那也没有什么可比,猪是养来宰的,无论如何表现,最终都被宰,不如悠闲以对。
夜风没有和我争论的意思,只是说:“一个比喻而已,较真干嘛?心疼你本家?”
不想理他,转身就走,折回来问虞攸睡了吗。
“睡了。”
我冒出一个想法,笑着用温柔语调问夜风冷不冷啊要不要添床被子。
夜风一个哆嗦,我猜是起了鸡皮疙瘩。他看了一眼自己临时搭建的狗窝,冷眼说:“都五床被子了,还冷?”
我也看了他狗窝一眼,垫的棉被三层,盖的两层,都很厚。夜风挺会享受,打天变冷,一床又一床棉被往家里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都怀疑他家是不是开棉铺的。虽是地铺,底三层棉外三层棉,人夹在里面像肉夹馍中的肉,比床还舒适。
我嘿嘿一笑问:“就不想再加几床?”
“不想。”夜风转身,背对我捂紧棉被,见灯笼亮光还在,他问,“还不回去睡觉,大老鼠?”
我说出心中想法:我想去看一下他说的危险,看我能不能感受到。夜风无所谓,压低声音说,那就去啊。我小声同他商量:“你带我进去。”
“为什么?不带。”
“深更半夜独闯男子闺房多不好。”
夜风懒懒道:“那本来就是你房间。”
“也是。”我提了灯笼,轻手轻脚靠近自己房门。
☆、拍卖宴
门虚掩着,看来夜风逃得很快,门都来不及关。刚一进去就感受到凛冽寒风。
不是我傻了,真的是阵阵寒风。一左一右袭来,冷得披着厚大衣的我直哆嗦。
这房间怎么比厅里还冷?巡视一周,发现窗户大开着,风正从窗户呼呼而进。
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虞攸,我了然,心里大骂夜风:这人太坏了,跑出去前还故意打开窗户,摆明要冻伤这位他口中所谓的“危险人物”。总不可能是虞攸自己开的,他傻啊。
夜风就是这样,嘴上一套,背地一套,说的话可信度极低。
还危险!肯定是嫉妒虞攸比他白、比他高、比他身材好、比他受女孩子欢迎……总之,样样都比他好,又看虞攸老实好欺负,故意要冻他。人心不古啊,男子的嫉妒心也是很可怕!
愤懑中我关好两个窗子,来到床前,房里渐渐有了温度。
看着无辜沉睡的虞攸,我内疚,要不是我死命拉他回家,他现在肯定睡在温暖被窝里,不用受夜风那小子作弄。
看他嘴唇发白,我伸出食指轻点他额头,好冷。
能不冷吗?虞攸盖的是夏天薄被。这夜风,真是气死我了!
忙抱了床棉被,轻轻帮虞攸盖上。从脚边开始,慢慢将被子拉上,突然一只手抓住我手腕,我一惊,看向虞攸。
他紧闭着眼,眉头深锁,满脸不安,似是感到什么危险。
我松口气,没吵醒他就好,不然看到我深更半夜跟个老母亲帮她孩子盖被子似的,多尴尬啊。同时我伸手轻拍他肩,柔声说:“不怕的,只是帮你盖被子。”
这跟娘学的。诩诩还小时,吃饱就是睡,有时在客厅椅子睡着,得把她抱进屋。每次娘抱她都安安静静,我抱就大哭大闹万般不乐意。我以为她睡梦中能分辨谁是娘亲。
后来娘告诉我:别看小孩子熟睡,突然动他还是会惊醒,抱之前跟他说一声,叫他有心理准备,再抱就没事。后来抱小妹之前,我会边抱边学娘轻拍她肩膀说“不怕的,姐姐抱你回床睡”。小妹哼唧两声,果真继续睡。
没想到这法子对虞攸也有效,他松开紧握我腕口的手,脸色恢复如常。
盖好被子,将两边纱帐放下,关好房门。
走向厅里那团肉夹馍,蹲下推了推,夜风不动,假装睡得很熟。我起身回虞攸那房,轻手轻脚拿了两床被子,全部盖在肉夹馍上,才心满意足回房睡觉。
如果也冻夜风,那多残忍。我热死他,热不死也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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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弟子回家,伙计放假,连那些狗,也被伙计分领回家养。虞攸小花也有去处。虞攸带周扬一齐回家。
仿若说,往常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对着空落落院子。好多年了,习惯了。可是真的好冷清啊,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
我开玩笑问:有酬劳吗?
以为他会说我没良心,却听他说,有,多少都可以。
我试探问:一万文?
仿若立即道,想得美。
“抠门。”说完我为他感到忧伤。一个人吗?一百多年都是一个人过年吗?
我试着邀请他回家过年。仿若立马答应。
他又扮成老头,在家里很受尊敬,因为娘觉得高龄老人活这么久不容易,吃过的苦比普罗大众多。
妹妹也很开心,说他是老帅哥,年轻时肯定很俊。对于小妹这种单纯欣赏,仿若并不反感,笑呵呵的,真像慈祥老人。
只是诩诩说这话,手就要去碰仿若胡子,我忙要阻止。来不及了!她的双爪已顺利抚上胡子。想象中“膨”的一声没出现,胡子安然无恙。
我很疑惑,私底下询问。仿若埋怨看向我,说:“你克我。”
“……”难道不是您老在耍我?
大年初二,太子托人给仿若送来拍卖宴邀请符。仿若问我去不去见世面,我一口答应。
拍卖宴上有珍珠,白玉杯,绿石摆件,瓷碗。地点在离皇宫最近的御阑客栈。来的人很少,但都是权贵。
客栈主事先热场说,这四样宝物,只有一个价最高,各位猜一猜,猜中就当新年礼物,图个好意头。
有人猜珍珠,有人猜玉石,就是没人猜瓷碗。我忍不住小声对仿若说,珍珠玉石再好,也就算顶级,瓷碗虽粗糙,但看起来年代久远,物以稀为贵,虽然在它的时代不值钱,放在现在可不一样。
仿若听完,举起邀请符,大声说他猜瓷碗。众人霎时安静,吃惊不小。
我欲哭无泪,忙小声说只是胡说,别浪费邀请符,黄金做的呢。猜错了要没收。
仿若淡然说,无妨,反正太子给的。
我心想也是,遂跟着仿若一起淡定。
接着我便不淡定了,主事宣布结果:瓷碗最贵。众人一阵唏嘘,愿赌服输任店小二收回黄金符;到仿若这边,店小二笑嘻嘻递来锦盒,说些祝福的话,仿若示意我去接。
拍卖正式开始,叫价一个比一个高。敢情这些人是来攀富的,顿觉兴趣索然,溜出去上茅房。
回来看见一姑娘,身材窈窕,姿态美丽,忍不住尾随她。
一路跟过来,这姑娘遇到谁都亲切打招呼,声音发嗲。什么“三皇子,别来无恙,多来看我哟!”“四皇子,奴家想您了!”还有“陆大人,近来尊体如何,不要忘了我喔。”我差点惊掉下巴。
最后遇到一个衣着普通男子,这姑娘不笑了,直接上前问:“嵇主厨,有何贵干?”语态冷漠。
那位嵇主厨一把抓起姑娘的手,质问她什么,我隔得远,听不清。
不要再探究了,原路返回。
回来拍卖已结束,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在舞台中央跳舞。
仿若将锦盒递回给我。
舞跳几轮后,上来一挥舞长袖女子。巧了,正是我尾随的姑娘。
姑娘舞姿美妙绝伦,在场者看得呆了,止不住喝彩:“凝脂姑娘,跳得真好!”
凝脂姑娘在喝彩声中转起了圈,越转越快,越转越靠近观众席。
不知是否错觉,我感觉她盯着我看。心下一慌,不会跟踪被发现了吧?她会不会以为我是变态?